鄭黔垂下雙眸打著傘沉思，在雨中駐足了很久，久到0211問他：“怎麼，你想去人家家裡坐坐喝杯水再走啊？”
“…想又有什麼用。在這個世界迄今為止我們隻見過幾麵，他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
0211又出餿招：“等唄，遲早會熟的。實在不行你死纏爛打，告訴他你對他一見鐘情了這輩子非他不可了，萬一他腦子一抽同意了呢。”
“不要，你這是在害我。”鄭黔出門時還是帶了腦子的。“我見過他打人，看著可疼了。”
“一向都是他摁著彆人打，不知道昨天怎麼個形勢，他臉上倒掛了彩了。”
0211：“嘿，聽你這語氣是不反對他打架啊。”
心疼，打彆人怕他的手疼。彆人打他自己則是五臟六腑跟著疼。
鄭黔啟唇，語速很快：“我有什麼權力反對。而且那些人罵阿黎有娘生沒娘養罵的那麼難聽，活該被打。打壞了我替他賠錢，反正這口惡氣必須當下出了。我來這個世界的目的不是來看他當受氣包的。”
“你能不能正能量一點。報個警讓警察來解決不就好了嗎，要學會依法維權。天天打架也不是個事兒了。”
“淨說屁話。”鄭黔終於舍得挪步離開了，他望著地上飛濺的雨花道：
“警察頂多口頭批評教育一下，那群被家長慣壞了的崽子們是不會聽的。要想讓他們長記性，就得打，打狠了，知道疼了，才會記住怎麼去尊重一個人。”
0211歎氣：“這任務你打算怎麼做？總不能靠著你那甜品店打折倒貼來漲他的幸福值吧。”
“當然不是。我想把他招到我店裡來工作，先讓他擺脫無業遊民的身份。”
阿黎母親死的早。父親是個建築工人，去討要被拖欠的工資卻反被老板戲耍，惱羞成怒之下拿刀砍傷了人。對方有錢有勢，直接把阿黎父親送進了牢裡。
因為他父親坐牢這件事他們家的風評變得特彆差，像是有人故意潑了臟水，惡意輿論鋪天蓋地。父親坐牢導致阿黎高中輟學，而不良風評讓他在這片區域找不到任何正經工作。
幸虧他認識幾個高中沒上完就出來闖蕩江湖的同學…說的不好聽些就是地痞流氓，沒一個有出息的。
唐黎跟他們混在一塊，雖然沒有得到什麼好工作但起碼餓不死。以前一天三頓餓兩頓，現在有進步，餓一頓。
一天隻餓一頓的唐黎現在正在給自己做早飯。因為下雨所以關著窗戶，又悶又熱。他在逼仄的小廚房裡熟練的打開灶台燒水，腳下有兩隻小狗亂竄著打架。
散裝掛麵隻剩一撮了。
唐黎全部掰碎丟進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鍋裡，接著又打進去個雞蛋攪勻。
煮熟關火，分彆將麵條盛進三個容器裡。兩個不鏽鋼狗盆，一個豁了口的瓷碗。
“泡芙，吐司，吃飯了。”
唐黎走出廚房，把兩個盆放在地上。
兩隻狗蹦蹦跳跳的跑過來。
“泡芙，不要搶吐司的飯，吃你自己的。”唐黎把過度活潑的泡芙推走，轉而把份量多的那個盆放在挨了打離家出走但是失敗了的小狗吐司那裡。
他把自己的碗放在桌上，坐下吃了一口才想起自己沒放鹽。他返回廚房找鹽罐，發現見底後轉而拿了旁邊的陳醋。
幾滴醋下去，白色的麵湯就變了色。
唐黎好像沒有味覺似的，麵不改色的把麵吃完。
手機備忘錄上的購物清單又多了兩項：掛麵，鹽。
兩隻小狗也不挑食，搖著小尾巴就把煮的稀爛的麵條舔完了。
唐黎刷了碗躺在床上，手機叮咚響了幾聲。他拿起來看了看，是朋友來的消息。大致意思就是今天天氣不好，找不到活兒歇一天。
……歇一天，那今天掙不到錢了。本來打算拿今天的工資去買手機備忘錄記著的那些東西的。
他爬起來，從床底摸出一個小豬存錢罐。
這是小時候媽媽送給他的，用來攢零花錢。但現在裡麵裝的不是零花錢了，現在裡麵裝的是他的全部身家。
唐黎撫摸陶瓷麵，把上麵剛落下的灰塵擦去。他打開底扣晃了晃，裡麵的東西頓時嘰哩咣啷的落到了地板上。
兩枚成對的銀製紐扣，幾個中了獎的飲料瓶蓋，曲彆針，訂書釘，硬幣……
有幾張紙幣卡在了出口，唐黎用手指摳出來。
當全部身家都呈現在眼前時唐黎的心往下沉了沉。
所有的現金，紙鈔加上鋼鏰，他隻有八十三塊四毛五。微信上麵有十五塊五，支付寶多一點，二十六塊九。這是交完這個月水電費後所有的錢了。
早知道今天下雨找不到工作他昨天就不吃那塊五塊的小蛋糕了。
……五塊錢，能買一袋鹽和一包一斤的掛麵了。
唐黎不禁有些後悔，他把倒出來的東西整理好，又一點點的塞回存錢罐裡。
下次不買了，等以後掙得錢多了再買。……不行，有錢了先去給泡芙和吐司買包狗糧嘗嘗。它們是寵物犬，就該吃狗糧。但撿回來這麼久也就前幾天喝了奶粉，後來就頓頓跟著他吃難吃的麵條。
泡芙是小博美，愛乾淨，但是也愛打架。喜歡欺負吐司，搶它的飯吃。以後要給它買一隻狗籠，罰它閉門思過用。
吐司是隻小柴犬，不喜歡洗澡，很愛在地上打滾。打架打輸了就會離家出走，不過通常跑不了多遠。…但為了以防它下次離家出走還是要換個門鎖。現在的這個門鎖已經壞了，門關不嚴，太不安全。每天都拿凳子懟住太麻煩了。
……這樣算下來，需要錢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根本沒有閒錢買蛋糕吃。雖然那個店主說要請他，但還是算了吧。怎麼著也是他占便宜彆人吃虧。早上又沒摔壞，隻是衣服濕了。而且他還救了吐司一條狗命……
唐黎把存錢罐塞進床底，他泄氣的把臉埋進枕頭裡，卻忘了臉上還帶著傷。刺痛迫使他仰麵躺著，他閉上眼養神，祈禱著雨能快些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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