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虞送客至門口,行經遊廊時,靖遠侯夫人忽然腳步一頓,她目光掃向園中的美景,好奇地詢問:“聽說令千金已經遠嫁他鄉,不知是哪個地方?”
“福順鎮。”
靖遠侯夫人眉頭微微一皺,“那是鄉野之地?”
薑懷虞平靜地點了點頭。
靖遠侯夫人歎道:“如此偏遠的夫家,真是讓你受苦了。”
薑懷虞微微一笑,淡然道:“我並不覺得苦,白家雖出身寒微,但我的丈夫誌向遠大,抱負非凡,我堅信他必將成為一番事業的棟梁。”
靖遠侯夫人亦露出一抹笑容,“你是個聰慧的女子,能得你如此推崇,你的那位舉人丈夫,定然前途無量。”
“願靖遠侯夫人言中。”薑懷虞輕輕一禮。
靖遠侯夫人目光溫和地打量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和惋惜,溫言道:“侯府與薑家既有姻親之誼,你若有機會來京城,不妨到侯府一行,陪我這個老婦人閒話家常。”
薑懷虞笑容柔婉,“靖遠侯夫人謬讚了,您風華正茂,哪裡顯老?若您不棄,晚輩他日定當登門拜訪。”
兩人繼續並肩向外走去。
抵達門口,薑懷虞目送靖遠侯夫人登上馬車,這才轉身返回府內。
靖遠侯夫人坐在車廂內,忍不住將頭探出窗外,又回望了一眼,歎息道:“遺憾啊,若非當日易人,以這位大小姐的品性,恐怕今日的紛擾也不會如此輕易發生。”
薑姝芩乘坐的是另一輛馬車,該車之內僅剩下靖遠侯夫人與崔嬤嬤兩人。
崔嬤嬤接過話茬,溫言道:“夫人,奴婢上次造訪薑府,得以一睹這位姑娘的芳華,她的儀態讓我倍感親切,尤其是她那卓越的針線技藝,與奴婢的手藝居然有八九分神似。”
“哦?竟有此事?”靖遠侯夫人麵露驚異。
她回想起了薑懷虞今日的表現,麵對尊貴之人,她不亢不卑,言辭有度,舉止得體,其一番言談讓她都產生了認同感。這樣的大方得體,正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形象。
崔嬤嬤含笑接口:“奴婢深知夫人喜好聰慧之輩,假如當日未曾易人,而是這位薑姑娘踏入侯府之門,以其獨特的性格,定能讓夫人您安心將侯府的未來交付於她。”
靖遠侯夫人輕輕歎息,搖頭道:“唉,事已至此,再去追憶往昔亦是徒增煩惱。我未曾想到,薑家一位養育之女,竟會比親生女兒更顯尊貴。”
既然錯失,再去糾結也是無益。她內心深處,隻希望薑姝芩能從今日的教誨中汲取教訓,往後能在侯府安守本分,做好她的世子夫人。
……
薑懷虞在送走靖遠侯夫人後,內心泛起層層漣漪。
她清晰地察覺到,方才靖遠侯夫人目光中的那份讚賞,但靖遠侯夫人又怎能知曉,在前世她們已經結為婆媳,甚至她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技藝,都是靖遠侯夫人親手所教。
前塵往事如電影般在她腦海中回放,讓她不禁感到一絲惆悵。
她並未即刻去探望郝氏,亦未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獨自一人攀上閣樓,尋了個靜謐的角落坐下。
閣樓高處,風兒肆無忌憚,寒風如刀,刺得她的雙頰隱隱作痛。
然而,薑懷虞並未有任何離開的意思。她戴上兜帽,將鬥篷緊緊裹住,凝視著外麵逐漸變得陰沉的天幕,內心歸於平靜,不做他想,亦不動如山。
不久之後,天際開始飄灑著細小的雪花,如同天空的細膩情感碎片般飄落。
逐漸地,那些雪花變得愈發碩大且急促,宛若無數純白的鵝毛輕盈地降臨凡間。
“懷虞,你在這裡嗎?”
閣樓的處忽然探出一個頭來,那是白玉京。
他疾步攀登而上,先是靜靜地注視著薑懷虞片刻,隨後走到她身邊,輕輕地坐在她身旁,展開自己的鬥篷將她溫柔地包裹在內。
他並未詢問她為何獨自在此,隻是那樣寧靜地抱著她,與她一同欣賞著那滿天飛舞的雪花。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直至遠處的屋簷亦被雪覆蓋,變得一片潔白無瑕。
薑懷虞終於抬起頭,微笑著問道:“玉京,為何你什麼也沒問我?”
白玉京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溫言道:“如果你想傾訴,自然會告訴我;如果你選擇沉默,我也不會勉強你。”
薑懷虞輕輕地笑了笑,說道:“玉京,你似乎並不覺得,我今天遭遇了什麼不公。”
“我起初是這樣認為的,但當我看到你時,又覺得並非如此。”
白玉京得知薑懷虞去送客後,便一直在屋內等待,然而久久不見她回來,郝氏那裡也表示未曾見過她,於是他猜測她可能是來到了這裡。
他無法用言語形容那種感覺。
剛才他在閣樓上所見的薑懷虞,與他平日裡所熟悉的她,仿佛判若兩人,他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如此深沉的憂傷,仿佛在這浩瀚無垠的天地之間,隻剩下她孤身一人。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不敢接近她,生怕自己一經觸碰,她就會如同玻璃般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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