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悶響。
段武額角血流如注。
“將軍！”幾個將士立即衝上來把他護住。
其餘一些將士怒不可遏，就要拔刀衝進人群中。
“住手！”段武大吼一聲，“誰都不許對百姓無禮！”
將士們刀子拔出了一半，聽到將軍命令，隻能硬生生停住，但卻沒有後退，依然用充滿殺意的眼神死死盯著烏泱泱的人群。
百姓們見此一幕，紛紛嚇得往後退，方才不過是在氣頭上一時衝動了，若真跟軍爺發生衝突，他們可沒那個膽子。
“都給我收起刀，回來！”段武喊道。
“將軍！”一名將士咬牙道，“這些刁民太放肆！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敢對您無禮！屬下們實在看不下去！”
段武半邊臉已被鮮血染紅，他推開護著自己的幾個將士，大步走到台子邊緣，“他們不是刁民，他們和咱們各自家鄉的父老鄉親都一樣，是大玄的勞苦百姓……彆忘了仙子曾經告訴過我們，我們作為大玄的軍隊，不僅要保衛大玄，更要保衛百姓！”
將士們聞言，默默收起戰刀，後退到了審判台附近。
百姓們全都愣住了。
他們活了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聽軍爺說軍隊是要保衛百姓的。
自古至今，放眼天下，不論是大玄還是其他諸侯國，官兵從來都隻是君王爭奪地盤鞏固江山的大殺器，為了這個目的，彆說他國的百姓了，就連本國百姓都可以肆意鎮壓搜刮。
有道是，匪過境如梳，兵過境如篦。
官兵在很多時候更不把百姓當人。
“各位父老鄉親，”段武看著錯愕震驚中的百姓們，誠懇道，“我在這裡先向大家道個歉，那天在縣衙將諸位暴力驅趕，實在是對不住。但那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做戲，搜集更多證據，請諸位包涵。”
段武的這種態度，讓百姓們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先是一番顛覆了他們認知的發言，接著……竟然還向他們道歉了！
軍爺向百姓道歉？！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將軍！
老百姓做夢都不敢這麼想啊！
有人一臉呆滯，轉頭看向朝陽升起來的方向，想看看今天是不是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的。
更有人自己扇耳光掐大腿，想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或者是不是沒睡醒。
畢竟，這實在太離譜，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段將軍……”人群中有個老人顫顫巍巍走出來，“就衝你今日這番話，老頭子我服你了，老頭子見過太多官兵，當中十有八九都不是好東西，十之一二良心未泯，但也卻無可能有段將軍這等胸襟肚量和思想境界。”
“請受老頭子一拜。”
說完，他鄭重其事俯身跪拜了下去。
片刻後，其他百姓眼神也都變了，紛紛雙膝跪地。
人群好似浪潮下降，一片接著一片，最終，望不到頭的河灣縣百姓，都在向段武叩拜。
段武眼裡瞬間冒出淚光，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獲得百姓們完全信服的感覺。
“諸位……”段武也雙膝跪地，抱拳朗聲道，“段某再次，向大家回禮！段某保證，今日公開審判，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絕不負大家信任！”
而後，段武讓百姓們都站起來，他才也跟著起了身。
“段將軍！段將軍！”百姓們齊聲激動高呼起來。
蕭啟棣看到這一幕，眼底都浮起了大受震撼之色，然後低頭看向身邊的寧錦璃，輕聲說：“你教他的這些，還真是有奇效，你是如何想到的？”
寧錦璃笑著說：“我不用想啊，因為在我那個世界裡，就是如此，軍人和百姓們關係可好了。”
蕭啟棣瞳孔顫動，“你那個時代，全世界的國家都這樣？”
“不不不，”寧錦璃趕緊搖頭，“僅咱們國家獨此一份！彆的國家就算啦，哪怕披著現代軍隊的皮，骨子裡還是古時候那套作風，國外那些老百姓可害怕他們自家軍隊了。”
蕭啟棣嘴角忽然微微勾起，“如此看來，應當是你那個世界裡的我，為後世奠定了這等思想。”
寧錦璃抿嘴直笑，“彆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的思想雖然很超前，但還是受到了時代的局限，在你建立大統一王朝之後，後續兩千多年確實都延續了你的統治方式。但是，能讓軍與民建立深厚感情，是到了我們國家近代遭遇血腥侵略期間，有個超級偉大的人親手締造而成。”
說到這兒，寧錦璃眼裡露出崇拜之色。
蕭啟棣眸子微眯，眼神露出些許醋意，“超級偉大的人？你很喜歡他？”
“那當然了！”寧錦璃眉飛色舞道，“那可是縱觀全世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不僅我喜歡他崇拜他尊敬他，全世界人民都一樣！當然，那些欺壓百姓剝削百姓的壞人，就會害怕他恐懼他甚至詆毀他，但是，無數老百姓永遠跟他站在一起！”
“他如此厲害？”蕭啟棣驚訝道。
寧錦璃猛點頭，“他終結了咱們國家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封建時代，他在咱們國家陷入內憂外患至暗時刻的時候，和先驅者們帶領百姓們打跑侵略者，無數次突破絕境，保存了華夏火種，他還將咱們國家締造成了全新的現代國家，也為再往後的走向打下了最好的基礎，他的偉大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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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在你那個世界中的我所締造封建王朝統治方式，延續了兩千多年後，被此人終結了？”蕭啟棣眼睛不由得瞪大，“那麼在你看來，我與他，誰厲害？”
“嘿嘿，”寧錦璃毫不猶豫道，“當然是他。”
蕭啟棣醋壇子徹底打翻，不開心的情緒都從眼裡溢出來了。
寧錦璃笑著捧住他拉下的俊臉，笑嘻嘻道：
“你當然也不差啦，畢竟是祖皇帝嘛，你是奠定了整個華夏民族大統一基礎的偉大之人，你所做的貢獻當然也是全世界獨一份的。我告訴你哦，哪怕是我那個世界的某些現代國家，至今都沒能出現像咱們一樣國家必須統一的思想呢，人家說，是因為骨子裡就沒咱們這樣的傳承，祖上沒有過你這樣的千古一帝。”
“我那個世界裡，咱們國家要是沒有你，就不會形成融入華夏人民骨子血脈中的統一思想，就不會有後世兩千多年裡，絕大多數時候都屹立在全世界的巔峰；如果後來沒有那位偉大的人，咱們國家也不會脫胎換骨跨進新的時代，也就難以實現將來重回巔峰的複興目標。”
“你，還有咱們國家曆史上以及現在乃至將來，無數前仆後繼為華夏做出貢獻的人，都是偉大的。”
蕭啟棣沉思片刻，回味著這番話，凝視寧錦璃的雙眼，問道：“所以你對你說的那位超級偉大的人，原來……隻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和崇拜麼。”
寧錦璃微微一愣，然後噗嗤笑出了聲，“小弟弟，搞半天你是誤會了吃醋了啊？”
蕭啟棣臉頰微紅，尷尬地轉過頭。
寧錦璃把他的腦袋轉過來，柔聲說：“傻小子，你在我個人心中，永遠是最棒的，是我……最愛的人。”
蕭啟棣眼裡溢出流光，下意識就要低頭湊近。
寧錦璃急忙擋了下，“冷靜點，彆忘了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