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急死人了!”獄卒們催促,“快說怎麼著了?!”
曆禾瞅一眼糙糧和小鹹菜。
獄卒們二話不說端了一碗糙糧,夾了些小鹹菜放上邊,遞給了他。
曆禾眉開眼笑,大口啃完肉骨頭,吭哧吭哧三兩下吃完小鹹菜拌糙糧飯,這才心滿意足地舔舔嘴角,打著嗝兒說:“掃把棍捅屁股,神仙來了都遭不住,獨眼龍翻過身捂著屁股疼暈了過去,我就手起刀落……”
“等等!”一名獄卒狐疑道,“我聽捕快說,獨眼龍是胸骨碎裂而亡,他婆娘才是被刀刺死,你這怎麼對不上?”
曆禾這才想起,自己從那對恩人口中聽到的大致經過。
剛才為了混口吃的,隻顧著胡說八道忽悠人了,差點露餡。
不過不用慌。
他眼珠子一轉,麵不改色地說:“急啥,我這不還沒說完嘛!就在我要手起刀落的時候,他婆娘衝了出來,可把我嚇一跳!我立即把刀朝他婆娘扔了過去,沒砸中他婆娘,卻劈在了屋裡的頂梁柱上。”
“他婆娘要殺我,便想把砍在柱子上的刀拔出來。”
“你們知道的,那胖婆娘是個潑婦,力氣又大得出奇,一不留神反把頂梁柱弄裂了,我將計就計,一腳踹折梁柱,讓橫梁砸下來,正中獨眼龍心窩!他不就當場胸骨碎裂吐血暴斃了麼!”
差點露餡的瞎編過程愣是被曆禾圓了回來,聽得幾個獄卒直呼原來如此,當真驚險刺激。
接著曆禾又說獨眼龍的婆娘見到自家男人死了,驚慌失措摔了一跤,被自己的手裡握著的刀所捅死。
於是乎,惡霸夫婦雙雙斃命!
這通一成真九成假的故事,讓獄卒們聽得相當過癮。
有個獄卒神色略顯複雜,稍作猶豫,忽然對著曆禾行了個禮。
曆禾驚訝道:“老哥,你這是乾嘛?你們給了我吃的,要謝也該我謝你們才對。”
獄卒說:“不瞞你說,我家父母也曾受過獨眼龍欺壓,如今確認乃是你這位少年英雄除掉了那對禍害,我當然要感謝你,隻可惜……不能為你做點什麼。”
這名獄卒吐露私事,其他又有兩個獄卒講出了大致相似的遭遇。
他們雖在縣衙當差,卻無多大權勢,家人也是普通百姓,同樣難免被獨眼龍欺負。
從某種程度來說,曆禾也算是為他們出了口氣,而且往後再也不用擔心那對惡霸夫婦橫行鄉裡了。
“小哥,我們幾個對你即將被砍頭一事,實在愛莫能助,可你放心,在這最後的三天裡,我們一定讓你吃好喝好。”
“將來你爹娘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們也會儘力相幫。”
幾名獄卒鄭重其事向曆禾做出了保證。
他們能做的有限,但已讓曆禾動容。
曆禾動容之餘,不免還有些心虛。
畢竟真正乾掉那對惡霸夫妻的,並不是他自己,隻不過他不能說出來,否則他要保護恩人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沒辦法,隻能既心虛又感動地接受了獄卒們的好意。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獄卒們趕緊把桌子搬回原位,裝作無事發生。
兩個衙役走了進來,獄卒們客客氣氣打了個招呼。
衙役沒搭理,徑直走向關著曆禾的牢房。
獄卒們緊張不已,硬著頭皮詢問:
“要把他帶出去嗎?”
“不是說三天後才砍頭麼,為何現在就……”
“……”
倒是曆禾淡定,估摸著應該是孫捕頭已經收到了錢,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旁生枝節,便提前了死期。
無所謂,隻要那兩位恩人順利脫身就夠了。
“開門。”衙役命令道。
獄卒猶豫不決。
曆禾笑著說:“幾位老哥無需為我擔心,我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下輩子還是一條好漢。”
有個獄卒鼓起勇氣向衙役求情,“能不能稍微緩緩,等我們湊錢買些好點的飯菜酒水,讓他吃頓好的再走?”
“不用不用!”曆禾拍了拍肚皮,“我已經飽了,老哥們千萬不要破費!”
衙役不耐煩道:“去外邊吃不行嗎?非得在牢裡吃?怎麼著,在這兒吃比在外頭吃更香?少廢話,趕緊開門,然後讓這小子滾蛋,彆浪費我們時間。”
“什麼?滾蛋?”曆禾一愣。
聽著意思,原來是要放人?
獄卒們麵露欣喜之色,雖然不知道咋回事,但這小子既然不用掉腦袋了,總歸是好的。
於是忙不迭打開了牢門鎖鏈,樂嗬嗬叫他出來。
曆禾眉頭一皺。
這不對啊……
自己如果釋放了,那豈不是意味著,被砍頭的換成了彆人?
而這個彆人,除了兩位恩人,還能是誰?
不行,絕對不行!
略作思索,曆禾迅速後退到了牢房角落,嚷嚷道:“就是我殺了獨眼龍夫婦,殺人償命我認了!砍我腦袋就是!不必放了我!”
獄卒們傻眼了。
小子咋回事?明明可以活下去了,反而不願走?這麼認死理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衙役都無語了,對獄卒下令,“把他拖出來!”
“是!”獄卒們連忙動手。
曆禾被他們七手八腳往外拽,情急之下,他死死抱住了牢門的木梁,“放開我!我非死不可!我就要掉腦袋!我不走!”
“頭一回見到自個兒要尋死的!”衙役急得大罵,“要死你自己死外邊去!彆他娘的在這鬨事!”
曆禾畢竟才十五歲,招架不住幾個壯漢獄卒聯手拖拽。
僵持了沒多久,便被抬出了縣衙監牢。
倆衙役臨走前還踹了他幾腳,說活了半輩子,沒遇到過這麼莫名其妙的瘋子。
“彆趕走我……讓我進去!”曆禾抱著獄卒的腿嚎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牢房才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