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雖然已經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但精神頭和四五十歲的壯年男人沒啥區彆。
加之平日裡經常帶領龍舟隊訓練比賽,練就了一身健碩的肌肉。
所以這一拳下去,楊守安直接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蹌了好幾步後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慕慧嫻心急如焚,想要去查看情況,可沒走幾步自己也雙腿發軟,跌跌撞撞的直接撲倒在了楊守安身邊。
“混蛋,你竟敢拿慧嫻去換什麼狗屁諒解書?你有什麼資格讓她去冒險?媽的,早知道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和那個爛賭鬼收進製衣廠。”
此刻的老雷怒不可遏,脖子上的青筋如一條條蚯蚓般暴起,拎著拳頭就是要再把楊守安揍上一頓。
一聽到老雷是因為慕慧嫻今天的遭遇而發火,楊守安就生不起半點反抗或是逃避的心思,任由對方揪著自己的衣領,隨後便又結結實實的挨了兩拳。
“撒手,你給我放開他,今天是我自己要去的,和他根本就沒關係。”
眼看著楊守安的嘴角已經被打得冒出了鮮血,慕慧嫻發瘋了一樣跳起來阻攔。
她死死擋在了老雷的麵前,完全一副“要打就連我一起打”的表情。
“這小子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為他付出嗎?你清醒點,他是有女朋友的。”
老雷又急又氣,他承認楊守安的優秀,但周清茹的存在已經注定了慕慧嫻的這段感情隻能是“單向”的。
為了一個得不到的男人將自己置於險境,這在老雷看來簡直就是昏了頭。
“你怎麼知道不值得?他再差也總比某些拋妻棄女的男人強吧?”
慕慧嫻今天本就還沒從酒精和藥物的副作用下緩過勁來,又被老雷那麼一激,想都沒想就這麼一句話出了口。
她立馬就有些後悔,但這就好像潑出去的水,再怎樣也是收不回來了。
老雷如遭雷擊,呆在原地,舉起的拳頭也放下了,嘴唇微動,像是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隻是愣愣地在那看著慕慧嫻。
“雷叔,今天這件事都是我的錯,你有氣的話就揍我吧,千萬彆怪慧嫻姐,她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幫我和阿四。”
楊守安腦袋暈暈的,他沒能理解慕慧嫻和老雷之間的對話,但心裡總覺得自己應該承擔今晚這場“衝突”的全部責任。
於是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將慕慧嫻拉到自己的身後,直視老雷的雙眼,用儘可能堅定的語氣說道。
“你……你們……唉……”
老雷的眉間都擠出了川字,月光下的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幾歲。
看了看楊守安,又看了看慕慧嫻,這個做啥事都雷厲風行的老頭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後便頭也不回地沒入了康樂村的黑夜。
“慧嫻姐,雷叔他……”
楊守安摸了摸嘴角裂開的傷口,血是止住了,但還是火辣辣的疼。
他還想說些什麼,抬頭一看,卻發現慕慧嫻正注視著老雷遠去的背影,那眼神顯得那麼複雜,就好像藏著什麼無法訴說的故事。
“進去吧,我給你上藥,這臉上可不能留傷口,會破相的。”
興許是注意到了楊守安投來的疑惑眼神,慕慧嫻快速整理了下心緒,她輕輕撩了下額前的劉海,試圖用一個勉強的笑容把過往的回憶藏起來。
這一晚兩人都刻意沒再提老雷,甚至沒說一句關於阿四案子的話。
為了確保慕慧嫻的安全,楊守安沒回自己住處,而是直接在臥房外打了個地鋪。
客廳裡的唱片機播放著嫻的《人生何處不相逢》,長夜漫漫,默默無言,唯有清婉的歌詞陪伴著兩個無法入眠的靈魂。
“緣分隨風飄蕩,緣儘此生也守望……誰在黃金海岸,誰在烽煙彼岸,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問境況……”
第二天楊守安和慕慧嫻去了看守所,在簽署了一大堆文件後如願見到了阿四。
其實通常情況下暫被羈押的犯人是不被允許親友探視的,但阿四的情況相對特殊,加之事先老雷的打點運作,所以才有了這次的會麵。
阿四又消瘦了一些,但眼神中卻少了幾分茫然,過去兩年的頹廢生活宛若黃粱一夢,現在夢醒了,隻是代價太過沉重。
“你們其實不用來看我的,在裡麵的這些天我覺得自己輕鬆多了,睡覺、吃飯、勞動還有就是看看書,也彆再為我忙活了,法律是公平的,這是我應該受到的懲罰,怪不得任何人。”
隔著一張長方形的鐵桌子,阿四的語速很慢,離開了紛擾的花花世界,卻在鐵窗之內找回了久違的平靜。
他仿佛回到了大寧河畔的小村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時間成了最不需要追趕的東西,唯一的區彆可能就是這裡看不到神女峰上璀璨的星光。
“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庭審那邊有我們呢,陳律師很厲害的,他肯定能幫你爭取到從輕處理。”
“說不定等你改造好出來了,我們還能開一家自己的廠子或是公司,到時候把清茹也叫過來,就像當初我們在村裡說好的那樣,三個人一起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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