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在魔法羊皮紙上再簽訂一份契約,就像公司的生意你八我二那樣,今後賭場的生意也這樣分配,我八你二,你可以為我負責平時的安保,除此之外彆的什麼都不用你做,每個月我把利潤分給你五分之一!”
“然後我們兩個可以把生意做大,做到彆的城市去,比如說希爾流斯,我認為確實很有必要去一趟希爾流斯,按你的說法布婭笛正在那個城市,我有些事想要和她聊一聊。”
“至於你剛才和我說的事,關於這些人做了什麼,雖然我沒下過類似的命令,但”
格雷蒂快速地講著,但到這裡她怯場般止住了,稍微加大手上的力氣,仍用那副視線盯著雷野,不再講下去,等待答複。
而雷野的身體癱軟,心說這可操蛋了。
沒錯,他真是擔心格雷蒂見錢眼開走不動路於是重操舊業,而現在這份擔心應驗了。
他心裡急得直冒火,卻又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氣和格雷蒂說,她這是在製作大量‘廉價的人’來讓她自己不廉價。
這時候門被敲了敲。
門被打開,阿廣嬉笑著帶著女孩進來,湊過來利落地向雷野轉交奴隸紋的主權,同時帶著邀功般的神情準備說些什麼,沒來得及就被突然靠近的阿財拉出門外,隨後門關上。
站進來的是個很怯懦的女孩,有著類似於菈絲妲的很容易被拿捏的氣質,穿著一身看上去不怎麼合適的兔女郎裝,不自在地站在原地試圖用手臂遮掩身體。
肌膚因虛弱而素白,她膽怯地看向雷野,好幾次微微張開嘴巴似乎想說些哀求的話,卻隻有幾顆大滴的淚珠無聲地落下來。
“看看,看看!”雷野抽出手來,痛心疾首使勁拍桌子,“多老實一小孩,因為你的業務變成這個樣子,老蒂啊老蒂,錢可不能這麼賺呐!”
麵對少女的眼淚雷野無動於衷,因為奴隸紋落在他手上約等於沒有,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好運氣。
其他的兔女郎會不會有好運氣,取決於格雷蒂的決定。
“可不是因為我啊雷野,是因為她們的貪婪才淪落至此,至少我不曾強迫任何人來我的大賭場玩樂,所有在這裡賭上一切並失去一切的人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
“你這話就好像是在說賭場沒問題賭狗才有問題但我想我的國家全麵禁賭肯定是有理由的,你如果不提供這樣的場所,就不會存在‘賭博’,更不會有這些好小孩變成你口中廉價的人。”
“我說了,可怕的是貪婪,而且我不會讓她那麼廉價,我可以答應你對她們遠比那些會賣掉她們的父母要強,”格雷蒂忽而咬牙切齒,“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向你證明這一點,不知道之前我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在博洛尼亞見識過很多有意思的事,承諾、愛情甚至血緣在貪婪麵前,根本一文不值。”
她忽而聲音又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是個太過‘正義’的人,這樣的正義其實很好,我很喜歡,所以我會答應你做出改變的,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
她向雷野伸出手來,“所以,來嗎?”
雷野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這份沉默久到格雷蒂的手緩緩垂下之時,雷野突然啪地將其抓住,重重握了握。
“你你同意了?”格雷蒂驚喜之餘又有些手足無措,“我還以為你的正義揉不得一點沙子,一定會拒絕,即便那樣我也不喜歡和你成為敵人,成不了友商也還想和你繼續做很好的朋友,但這樣更好,真是太好了。”
她語無倫次卻又鬆了口氣,身體軟下來窩在座椅裡。
“我同意了”雷野神情僵硬地輕聲說。
才怪。
雷野默默坐在大賭場門口的台階上,如果手上有老旱煙可能會端起來愁苦地嘬兩口。
談判其實不存在談攏的可能性。
因為交談中雷野終於確認了格雷蒂隱藏在有點彆扭但很可愛的個性中那扭曲的部分,是無法透過三言兩語能夠糾正過來的。
錢當然很重要咯,這一點他是認同格雷蒂的。
東北的冬天冷得很,雷野小時候的家裡不算富裕,最窮的時候要借錢去買一鏟煤,否則屋子裡冷的像是冰洞,晚上一家人擠在一起,靠著其他人身體傳來的一點熱氣睡著。
可那個冬天終究是能熬過去的,多年以後一家人住到城裡的大房子,不需要依靠煤炭也不會再有凍得通紅的手,可如果在那個冬天,有人在絕望中想到了誰誰家每天都在打牌,一局大幾百塊,於是咬著牙帶著借來的錢去了那邊,那麼這份僥幸可能就會殺死熬過冬天的未來。
所以說沒有談判的餘地,雷野不會允許賭場的存在。
他會同意是想觀察格雷蒂答應的改變會是什麼樣的,以此來判斷格雷蒂的內心,這將決定他在真實事件線會怎樣麵對格雷蒂,是作為友人請求她的幫助,還是不再顧忌她的感受加以純粹的利用?
甚至是刀劍。
身後傳來抽抽嗒嗒的聲音,聽的雷野心煩。
雷野回頭瞥了一眼,懂了,剛才女孩哭可能是因為預感到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這會兒哭單純是因為害怕,她的旁邊是那頭泰坦,雖然一動不動好似守門的石獅子,但對於這麼個小姑娘來說當然是很可怕的東西。
“老妹來來來,嘮兩句。”他衝著那女孩招手。
女孩是無法抗拒雷野的指令的,但是她還以為自己成為奴隸之後迎接的第一個指令會是不堪而下流的,從換上這身衣服之後她就隱約猜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無可反抗,可結果她卻被一句帶著濃厚口音的命令坐在台階上,把那條漁網襪弄得好臟。
“你是算了懶得問你名字,你是怎麼被拐到這裡來的啊?”
對方語氣還蠻親切,擔心對方上來就動手動腳的女孩稍微放鬆了警惕。
“我生了病,哥哥需要錢就來到這想辦法,我其實覺得他被騙了,所以一直勸他彆來,可是他不聽”女孩說話細聲細氣。
“那後麵發生了什麼我大概想得到,你會怪他嗎?”
“當然不會,”女孩搖搖頭,語氣難過,“他是我哥,我怎麼會怪他呢,如果不是我的話他也不會把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都花光”
看看,這可不是被貪婪害的吧。
或許坐在賭桌上的某一刻,那個男人是貪婪的,但是支撐他顫顫巍巍進入賭場的是對妹妹的愛,而賭場這種東西,歸根結底是不應該存在的。
他換了個話題,“問你,假如你有個好朋友犯了錯,你是會用簡單粗暴的方式把她打醒,還是會想辦法修正她犯錯的心呢。”
女孩微微頓了頓,沒想過這個來自大賭場的人會問她這麼奇怪的問題。
心裡的恐懼漸漸消失了,她想了一會,認認真真地回答。
“我沒有什麼好朋友,但如果我回了家,我想我不會捶打那個讓我被拿去抵債的哥哥,我還是想讓他明白有些事是錯的,就算是看著我死去,也不能去選,因為經曆了這件事我卻一點不恨他,隻是很擔心,擔心他以後麵對類似的事還會做出錯誤的選擇來。”
她撓撓臉,“哥哥說我嘴巴笨笨的,我說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您會怎麼做,隻取決於你想改變的是那件事,還是那個好朋友吧。”
雷野突然笑了。
這麼說的話,他都想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