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像一根繩子,將徐波的心臟勒緊,徐波大口喘了幾口氣,周娜娜將徐波扶住。
周娜娜回憶起吃午飯時候,徐福年對周圍人一陣嘮叨,卻唯獨沒有對兒子說話。
可能他想對兒子說話,被王麗香製止了。
周娜娜此時突然有些自責,假如自己那會答應給她親戚借錢,是不是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不過,世間哪有什麼假如呢。
黑天之前,院長派一輛車拉著徐福年的遺體去了縣城火葬場火化。
徐波坐在車上,他表情木然,腦子裡都是小時候的一些畫麵。
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老實本分,謙讓自己母親,在村裡有不錯的口碑,而對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遇事解決事,彆哭,哭就是不是男人。
遺體在火化時,娜娜和徐波選骨灰盒,工作人員問:“你們要什麼價位的?”
娜娜說:“最好的。”
工作人員指著一個瓷白色的,“那個最好,四萬。”
娜娜點頭:“就買這個。”
徐波趕緊打電話通知親戚們,然後又給村長打電話,讓他請人辦明天的葬禮。
次日下午,徐家窪村的墳場裡,添了個新墳。
而恰巧此時,翠翠給徐波打來電話,徐波的手機娜娜拿著,她接起電話對翠翠說:“無論你在哪,回來趟吧,你叔沒了。”
本來翠翠打電話,是想跟徐波說自己生了場病,發高燒,差點死在了出租房裡,沒想到,這個電話卻聽到了這樣一個噩耗。
第二天中午,翠翠匆匆趕來,帶著一刀燒紙,徐波帶著她去了墳地。
徐波指著父親墳頭對翠翠說:“瞧,你叔在那兒。”
翠翠跑過去,跪在墳前說:“乾爸,你咋不等著女兒呀…”
說完這句話,翠翠從兜裡掏出幾個糖塊,埋在了墳邊,說:“乾爸,我的糖都給你,在天堂裡日子可要甜一點啊。”
燒紙燃燒完,徐波對她說:“翠,回家吧,外邊冷。”
跪在地上的翠翠抬頭對徐波說:“徐大哥,你先回家吧,我跟乾爸的話還沒說完。”
徐波見翠翠並沒有哭,便點頭走了。
徐波沒走遠,在百米的一棵樹下外停下腳步,此時,聽到了墳地那邊傳來翠翠的哭聲。
明明是一個晴天,卻下起了雨,雨有名字,叫悲傷。
晚上翠翠在徐波家住下,吃晚飯時,王麗香把車禍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徐福年騎三輪拉著老伴到了鎮上那個十字路口時,對麵一輛貨車跟一輛轎車相撞,貨車側翻,將三輪車砸在了車底。
王麗香聽到撞車的巨響之後,一個激靈從三輪車上跳下去,她跑出幾米遠時,再回頭,三輪車就被砸在車底,她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王麗香哭著說是自己害了老伴,眾人也沒勸她,讓她哭,人沒了,總不能不讓她哭啊。
翠翠在徐波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臨走前,她說自己在南方一個水鎮,一家飯館裡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