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就這麼平白丟了涼州,也不是王渾想看到的。
雖然此時的大魏已經分裂成了長安和洛陽兩部分。
但依然不是偏居一隅的蜀漢所能夠相提並論的。
司馬氏要篡魏是大魏所有士族的共識。
丟了涼州,會讓琅琊王氏在將來的利益分配中吃虧。
想到這裡,王渾又是一歎。
“刺史因何歎息?”
彆駕張軌聽到王渾的歎息後開口問道。
張軌是涼州本地士族,其祖上乃是西漢趙王張耳。
曆經變遷後紮根於涼州,並發展成為涼州本地士族。
在當地地位舉足輕重。
就連王渾也不敢怠慢,聽到張軌的話後便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聽到王渾的話,張軌笑著說道:
“在下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不過是些許雜兵罷了。”
王渾搖了搖頭:
“張彆駕切莫輕視。”
“這夥人曾在金城逃過羌人圍剿,如今複至,其威勢更勝當日!”
張軌卻笑著說道:
“在下怎會輕視敵人,實在是這些人不足掛齒罷了。”
“眼下逆賊司馬攸看似割據長安,與晉王分庭抗禮。”
“然其手中隻有一州之地,如何對抗得了晉王。”
“在下料定司馬攸最終必然敗亡。”
“蜀漢雖說趁著這個機會占了隴西三郡。”
“並派兵進攻涼州。”
“看似來勢洶洶,在下卻認為其必不能持久。”
“當年諸葛亮何等人也,尚且飲恨五丈原。”
“那蜀主雖一時僥幸得勝,但想要憑借一州之地鯨吞大魏,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等晉王拿下長安之後,蜀主除了敗亡,並無他路可走。”
“隻要咱們能堅定守住,就有辦法!”
王渾聽到張軌的話,不由得精神一振:
“哦?張彆駕有何法?”
張軌接著說道:
“拖!”
“涼州這麼大,武威不行就到張掖,張掖不行就到酒泉。還有敦煌、西海。”
“甚至於退到西域都護府都可以。”
“蜀國彈丸之地,此次舉國北伐已經是掏空家底。”
“他們不可能在涼州耗費太多。”
“隻要咱們能拖住他們,等晉王那邊解決了長安的問題。”
“蜀國要麼退回益州,要麼等死。”
“到時候,王刺史就有天大的功勞。”
“說不定將來憑借此功,還能位列三公!”
“隻不過還需要王刺史吃些苦頭。”
聽到張軌的話,王渾忍不住皺眉思索。
張軌雖然也是士族出身,可到底久居邊塞。
根本不了解洛陽朝堂是個什麼形勢。
位列三公這樣的夢,王渾還沒有資格做。
不過張軌的話倒是很有道理。
涼州丟不丟並不重要,隻要自己能安然無恙。
到時候一個忠臣的名頭肯定是跑不了的。
等到改朝換代的時候,憑借此功必然能替琅琊王氏劃拉一些好處。
至於吃苦頭什麼的,難道武威就不苦了嗎?
想到這裡,王渾點了點頭:
“張彆駕言之有理,那咱們就在涼州跟蜀國拖上一拖!”
隨後王渾便派哨騎打探蜀軍的動向,並隨時準備好往張掖方向退走。
另一邊,關彝拿下金城和西平二郡之後,並沒有著急殺往武威。
切斷涼州和雍州的聯係之後,涼州就是砧板上的肉,早晚都是自己的東西。
現在關彝要做的是報仇!
報當初在石灰峽被圍之仇。
關彝此舉並非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石灰峽一戰,大軍折損數千人。
這些袍澤原本是不用死在這裡的。
隻因要保護家小,才被那些羌人所趁。
在北邊待了五六年,從來都是自己找羌人的麻煩,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
所以這次出征,全軍上下都憋著一口氣。
這口氣若是不撒出來,保不齊哪天就會出什麼大事。
而且此次出來,還有另一個任務,就是替朝廷搜羅戰馬。
相比較於有兵有甲的魏軍,當然是那些羌人更好欺負一些。
再加上涼州這麼大,萬一魏軍退走到張掖方向怎麼辦?
當年冠軍侯追擊匈奴,最起碼也是一人雙騎。
單憑自己這一人一騎,恐怕很難追上他們。
況且戰線拉的太長,後勤補給也是很有壓力的。
所以在拿下兩郡之後,關彝決定先轉頭去找那些羌人報仇!
這一舉動立刻得到了全軍上下的一致擁護。
馬奉原本想勸說關彝涼州為重,但一想到出征之時陛下那句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便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反正都是要打的,誰先誰後都一樣。
做出決斷之後,大軍立刻回轉,從西平再入金城。
準備從金城殺入羌人的地盤。
通過石灰峽之後,關彝先帶著眾人來到當初埋葬袍澤的地方。
冬去夏來幾個月,當初一片荒蕪的土地早就變的青草叢生。
而這片曾經戰鬥過的地方,青草顯得格外的茂盛。
一萬多人全都翻身下馬,來到那片墳塋前麵。
木板刻的墓碑上的字跡也隨著風吹日曬變得模糊起來。
但那些麵容卻牢牢的刻在這群活著的袍澤心中。
命人將墓碑上的名字重新描刻清楚。
關彝的手輕輕撫過這些墓碑。
“弟兄們,我要去給你們報仇了!”
“你們安心在這裡等著我!”
隨後關彝便帶著大軍繼續向西北方向進發。
穿過武威郡,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
關彝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搜尋羌人部落的所在。
這活對於這群騎兵來說並不陌生。
這些年在塞外生存,大部分都是靠這些羌人部落的接濟。
甚至很多士兵的媳婦兒都是從這些部落裡劫掠來的。
如今,報答他們的時候來了。
沒過多久,羌人的蹤跡就被打探到了。
關彝接到探馬回報的消息後,嘴角露出一絲凶殘的笑意:
“羌狗們,你的漢人爺爺找你們報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