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確如薑維所料想的那樣。
在自己圍困鐘會第三天的時候。
鐘會後軍爆發出一陣內亂。
鐘會見狀頓覺不妙。
不用問,肯定是之前的蜀軍已經殺過來了。
與此同時,正麵的薑維也看到了魏軍的亂象。
立刻就意識到是李驤或者廖化殺到。
再次毫不猶豫的發動攻勢。
遲遲不能突破圍堵,就已經魏軍人心浮躁。
追兵的到來更是加劇了這一個過程。
魏軍陣型立刻開始晃動。
鐘會見狀,立刻開始撤退。
至於撤退的方向也很快確定。
前有阻截,後有追兵。
一東一西直接封死了鐘會撤退的道路,而南邊又是敵人的地盤。
鐘會的選擇有且隻有一個,那就是往北逃竄。
當年那支一直沒有被消滅的蜀軍不就是一直在北邊遊弋,襲擾雍州。
自己當然也可以北上,然後繞道返回長安!
隻是這麼一來,肯定有很多士兵因為糧草不濟折損在半路。
但此時的鐘會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立刻下令全軍北上。
薑維和李驤合兵一處後,緊緊的咬在鐘會身後。
一路上不停的有魏軍跪地投降,一如當年的漢中追逐戰。
但最終還是被鐘會給逃走了。
薑維和李驤一直追出廣魏境外才罷手。
返回天水的時候,薑維和李驤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輕鬆。
因為這一戰意味著司馬攸對大漢的兩路攻勢中的其中一路徹底瓦解。
不僅瓦解,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那就是廣魏也因為他們自身的原因亂起來了。
隻要能擊退南邊的杜預兵馬,就可以趁勢殺入廣魏,安撫百姓的同時,將廣魏也收入囊中。
“廖將軍已無大礙,我出發的時候,已經將其送回天水。”
路上,李驤把事情的經過告訴薑維。
薑維也隻能默默一歎。
廖化已經太老了,整個大漢除了柳隱之外,已經沒有人在資曆上能夠比得上他。
他原本應該跟柳隱一樣,留在成都講武堂替大漢培養人才。
卻因為昭烈帝和丞相的複漢之誌而執意出擊。
此次負傷也算是好事,起碼可以名正言順的把他留在天水,不讓他再親臨戰線了。
倒是這些講武堂學子,如廖文等人。
從興漢五年的時候,就跟在自己身邊曆練,結果就曆練了個這?!
順風仗打的有板有眼,一遇到逆風就打成這樣。
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的責罰他們!
隻是薑維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天水冀縣。
廖文正赤脊跪在行宮殿外,等候劉諶發落。
一天前,廖文奉李驤之命,護送受傷的廖化返回天水療傷。
消息傳到劉諶的耳朵裡,劉諶心中“咯噔”一下。
從進入天水之後,他就沒有再讓廖化親自上陣殺敵過。
乾的都是鎮守城池的活,根本不需要自己下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廖化怎麼會受傷?
在從廖文嘴裡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
劉諶心中“騰”的一下冒出一股無名火。
他不是不能接受廖化陣亡,將軍亡於陣上,有時候也是一種榮譽。
他不能接受的是廖化以這種方式陣亡。
在劉諶看來,廖文和杜翊所遇見的險境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當初在講武堂的時候,他們都是學過的。
為什麼不能學以致用!
劉諶覺得是北伐這一路過於順利了,才讓他們生出這樣的念頭。
不光是他們,就連之前那些在牽弘進攻中陣亡的講武堂學子也一樣。
在那些學子們陣亡之後,劉諶第一時間肯定了他們的做法,並按照規矩將他們送入忠烈祠供奉。
但是事後,劉諶卻對他們的行為十分不滿。
哪有用步兵正麵硬剛騎兵的?
好歹自己還教給他們一些遊擊戰的戰法。
難道就不能在敵人進攻的路上對他們進行騷擾拖延?
或許當時的情況確實不允許他們做過多的決策,但哪有打這麼呆的仗的?
一戰下來,陣亡數十名講武堂學子,劉諶的心都在滴血。
這些陣亡的人裡麵,有一部分很有可能會成長為當世名將,卻被扼殺在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衝突當中。
今天廖文又搞出這樣的事情。
責令廖文跪在殿外,劉諶邁步來到廖化身邊。
經過醫師的又一次診斷施藥後,廖化已經確無大礙。
劉諶麵露關切的輕聲責備道:
“上陣廝殺之事,讓小兒輩們的去做就行了。”
“老將軍何必親赴險地,萬一有個好歹,大漢豈不痛失一大纛?”
此時的廖化除了傷痛以及因為出血帶來的虛弱外,基本上已無大礙。
聽懂了劉諶責備話語裡麵的關切。
麵露愧疚之色的說道:
“老臣一時救子心切,差點壞了國朝大事,還望陛下責罰!”
劉諶聽到廖化的話,心中微微一歎。
廖化說的是實話,那種情況若是不趕緊打亂敵人的攻勢,大軍右翼很有可能會因此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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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時也有為廖文開脫的意思。
劉諶道:
“老將軍老來有子,對他們疼愛有加,朕自然明白。”
“然左師公觸龍曾有言,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老將軍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的。”
“這次有你救他,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咱們和偽朝還有很多仗要打,朕不想說什麼喪氣話。”
“可若是他依舊如此,這輩子也就隻能是個先鋒將軍了。”
廖化聞言也是微微一歎,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
可世上的父母哪有能不顧兒女安危的。
就在兩人互相沉默的時候,外麵走進來一個侍衛對劉諶行禮道:
“陛下,廖教授到了!”
廖化聞言精神一振:
“是睿卿來了?”
劉諶點了點頭道:
“讓他進來吧!”
沒一會兒,一道身影就出現在劉諶二人麵前。
廖武看到躺在床上的廖化,原本就紅著的眼眶瞬間布滿淚水。
先是對著劉諶行了一禮,然後又三步並作兩步的跪倒在廖化麵前痛呼道:
“父親!”
廖化麵露溫情的責備道:
“大丈夫何故作此女兒態。”
劉諶沒有打擾父子二人的溫情,起身緩緩走了出去。
看到還跪在外麵的廖文,依然是一臉的沮喪,但臉上卻多了幾道紅印。
不用說,肯定是剛剛來的廖武賞他的。
慢步走到廖文身邊,劉諶開口道:
“你知道朕為何責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