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昏沉睡去的宗預,劉諶再次一聲歎息。
何其不幸,來到三國末年這個亂世。
何其有幸,來到滿是忠臣良將的季漢。
沒有勾心鬥角,所有人把力量攥成一個拳頭往外打。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範長生都會來給宗預喂一些散劑。
讓宗預能夠撐起精神和劉諶說話。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範長生不得不加大藥量,可加大藥量帶來的結果就是宗預會偶爾犯糊塗。
把劉諶認成昭烈帝、認成丞相,認成他以往認識的所有人。
和他說過往,說自己的經曆。
每一次,劉諶都裝成那個自己需要扮演的人,聽宗預回憶他的從前。
也是從宗預的隻言片語中,劉諶知道了很多大漢過往的事情。
那些不曾記錄在史書中,被湮滅在曆史塵埃中的事。
“陛下,前方就是五丈原了!”
看著昏睡過去的宗預,劉諶吩咐道:
“車駕不要停,繼續往長安趕。”
自己則帶著一行人往五丈原趕。
等到劉諶趕到武侯廟的時候。
張然已經先一步趕到,並且再次打掃了諸葛廟。
擺放好祭品後,所有人都退出廟外,隻剩下劉諶一人。
劉諶拈香入爐。
“丞相,當年您在五丈原東望長安。”
“從今往後,不用再望了。”
“你且稍待,等我到長安!”
多的話劉諶也沒有說,因為之前在定軍山的時候,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轉身離開諸葛廟,劉諶很快就追上了車駕。
一行人繼續往長安而去。
隨著距離長安越來越近,宗預的情況也越來越差。
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麼,宗預每次在清醒的時候。
都會很著急的和劉諶說話,說一切關於治國所需要注意的東西。
數日之後,車駕過了槐裡。
長安已經近在咫尺。
而無論範長生再怎麼用藥,宗預都始終昏迷不醒。
“陛下,這藥不敢再用了。”
劉諶聞言點了點頭。
範長生緩緩退下,兩名禦醫再次走上車。
從行囊裡掏出一套針灸用具。
“陛下,臣要施針了!”
劉諶點了點頭。
兩名禦醫取針、下針。
片刻之後,宗預從喉嚨裡吐出一口粗氣。
再次睜開雙眼。
兩名禦醫立刻收針退下。
劉諶朝宗預點了點頭,宗預便明白了一切。
片刻之後,宗預臉上露出灑脫之色。
“陛下不必為臣憂傷。”
“當年追隨昭烈帝的人何止千萬。”
“有機會看到長安的又能有幾人?”
“臣能看到長安一眼,已經是得天之幸。”
劉諶的胸口像是被石頭堵住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默然的點頭。
車駕繼續前行。
一隊人馬從長安方向奔來,到劉諶麵前停下。
“陛下!”
薑維翻身下馬,來到車前行禮。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劉諶心中大定。
薑維既然在這裡,那就說明東線無虞。
“伯約,辛苦了!”
薑維拱手道:
“當不得辛苦二字,臣的本分而已。”
說罷又將目光看向車內,宗預隻是朝薑維點了點頭。
薑維的眼裡同樣閃過一絲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