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不是”，卻是無聲勝有聲。
究竟是與不是，我們心中已經了然。
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慌亂無措，小道士接著又說：“我……我隻是聽你們說，她現在過得好像不太好，想知道一下她的近況。”
謝應淵聽後，開門見山地告訴他：“近況？近況就是，她如果不是附身在了那位小朋友的身上，可能連魂識都要保不住了！”
“而且，而且她早些年，被一分為二，分出來的那抹惡念，本是被封在藏區的大昭寺底下的，但是前些日子，已經從大昭寺裡逃出來了。”
“那抹惡念的野心極大，是絕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與她合二為一的機會的，隻是逃出來的時候受了重傷，現在估計還在養傷，所以暫時沒有什麼行動，可是以後……什麼時候恢複好了，會對她做些什麼，誰也無法預料。”
一聽這話，小道士即便已經非常努力地掩下自己心中的所有情緒，依舊難掩那抹急切與擔憂。
“你們……你們沒有幫她嗎？”他對著我們問道。
謝應淵則答：“幫？當然有了，那惡念逃離升天之前，我們也算是動了些手腳。”
謝應淵說著這話，忽然拿出一隻小小的瓷瓶，他朝著瓶子裡打去一道靈力，瓶口之上，瞬間浮現出一個雙眼緊閉，好似正在沉睡著的人影。
“這是那抹惡念的一半魂識，按理說，我們是可以通過這道魂識追蹤到她的行蹤的，但她應該也預料到了這點，所以乾脆將自己的氣息全部封死，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個等字了。”
“等她什麼時候憋不住了，想拿回自己這一半魂識，想找那位姐姐的麻煩，等她主動現身，再好好收拾收拾她了。”
見到惡念的一半魂識，被我們緊緊攥在手中，小道士很明顯地鬆了口氣，就連語氣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他說：“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幫到你們……幫到她，雖然這個法子有些冒險，但是可以一試。”
“什麼法子？”謝應淵問他。
小道士說：“這抹魂識，雖是那惡念的二分之一，卻也算得上她的四分之一，畢竟惡念與她，本為一體。”
“她之所以那樣虛弱，除了是曾經受了極重的內傷，傷到了根本，甚至是元神，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她被一分為二了。”
“隻要讓她吸收了這抹魂識，不僅可以為她恢複很多的能量，還能很大程度上遏製住那抹惡念的實力，隻是……”
“隻是這麼去做的風險極大，其中最害怕的一事，便是惡念離體多年，已經生出了自己的意識，雖然本為一體，但未必兼容，倘若她的意識不夠堅定，亦或是過程中出現了什麼變故，她反有可能被那惡念奪舍，最後徹底化為虛無，比魂飛魄散的下場還要淒厲……”
如此結局，自然是我不想看見的，畢竟若是沒有冒險，而是緩慢行事，至少那位姐姐……
當下，亦或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可我沒有想到的是，謝應淵竟在此時，將問題反拋了出來，對那小道士問出一句：“如若是你呢？你會如何替她選擇？”
“亦或是——你覺得，她會做出什麼選擇？”
“你覺得她順利挺過這一坎的概率有多高？”
令我驚詫的是，這小道士幾乎是想都沒想，下意識地回出一句：“我會替她冒險！”
“她也會冒這個險的，而且我信她！我相信這關，她怎麼都能熬得過來！”
語落瞬間，沒等我們做出反應，小道士自己先愣在了原地，久久沒能反應得過來。
似是連他自己都忽然發現了，人，是很難騙過自己的，特彆是那下意識的反應。
你在撒一個謊言之後，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你聊一次，二次，或許能夠將自己的情緒，想法，掩蓋得天衣無縫。
可言多必失，一旦說的多了，很多東西，會在自己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下意識地暴露出來。
然，謝應淵沒有點破他的偽裝，我們三人也沒去討這不快。
場麵反倒有種被糊上了一層窗戶紙，宛若皇帝的新衣那樣，彼此都心照不宣。
“好，估計再有一二個小時左右，她就會抵達這裡了，既然你已經幫我們想出了對策，那麼這個決定……就等她到了，自己來做吧。”謝應淵對他說道。
小道士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空洞，好似在放空自己一樣，誰也不知，此時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謝應淵卻沒放過這麼一個問話的好時機，給了他三五分鐘的緩衝時間後，接著對他問道：“那——”
“那條九頭蛇呢？”
“貴觀的先人，當年與這九頭蛇，究竟是何交集，那條九頭蛇如今的境遇……又當如何？”
小道士怔怔地將目光抬起，落在謝應淵的身上之後，又緩緩轉過頭來，看了我和李初一，蕭憶安三人一眼。
而後，他忽然長長歎下一口氣來，有氣無力，很是無奈地吐出一句：“死……了……”
“那條蛇，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若是想見，想找，是不可能再找得到他了……”
“死了？”謝應淵驚詫道：“從我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那條蛇在這片海域生活多年，每次現身都與那艘幽靈船有關，該是被封印於此吧？”
“從最早的記錄，到幾百年前的記載，橫跨這麼長時間，那條蛇都在海裡活得好好的，他……他究竟是怎麼死的，何人所為？”謝應淵極為細致地對其問道。
卻不想，小道士的嘴角，竟然露出一抹苦笑，而後幽幽落下一句：“何人所為？”
“他本是上古凶獸，若非自己想死，誰能殺他？”
“所以……他是自殺？”我震驚地忍不住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