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寒單手支著下頜,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案麵。
那節奏詭異的敲擊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種無聲的倒計時。
而他的目光卻始終死死鎖在池黎臉上,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相,直抵靈魂深處。
“朕記得你。”
帝王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讓殿內的溫度驟降。
池黎神色不變,連睫毛都未曾顫動一下:“屬下榮幸。”
江雲寒忽然笑了。那笑意浮於表麵,絲毫未達眼底,反而讓那張俊美的麵容更添幾分危險。
他緩緩直起身,玄色廣袖拂過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發出細微的摩挲聲。
“五年前,”他慢條斯理地說,每個字都咬得極重,“你給朕送過藥。”
——雲寒果然記得。
池黎垂眸,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陛下記性過人。”
“嗬。”江雲寒輕笑一聲,忽然站起身。
玄色龍袍逶迤及地,隨著他的步伐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拖曳出沙沙聲響。
他一步步走近,靴底踏在磚麵上的聲音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點。
在距離池黎三步之遙時,帝王突然駐足。
這個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龍涎香,卻又恰好保持在君臣之禮的界限之外。
“朕選你,”江雲寒的聲音陡然轉冷,“不是因為你的身手。”
他忽然俯身,修長的手指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池黎的下巴,強迫他抬頭。
這個動作讓帝王垂落的發絲掃過池黎的臉頰,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四目相對的瞬間,池黎在江雲寒眼中看到了某種近乎偏執的探究欲。
“而是因為……”江雲寒的拇指緩緩摩挲過池黎的下頜線,力道重得幾乎要留下淤青,“你是唯一一個,朕看不透的人。”
殿外忽然狂風大作,吹得窗欞砰砰作響。搖曳的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投映在牆上,扭曲糾纏。
江雲寒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
池黎身形未動,任由他拽著,卻仍穩穩站在原地。
江雲寒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冷笑:“朕的影衛,倒是練得不錯。”
池黎垂眸:“陛下過獎。”
江雲寒盯著他,指腹緩緩摩挲著他的腕骨,似在試探什麼。
江雲寒皺眉。
——讀不到。
——為什麼還是讀不到?
池黎能感覺到江雲寒的視線如刀般刮過自己,但他麵色不變,任由帝王審視。
殿外雷聲轟鳴,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亮了江雲寒半邊臉龐。
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容在明滅的光影中顯得格外陰鷙,眼底翻湧著池黎熟悉的暗紅色光芒。
池黎單膝跪地的姿勢紋絲未動,唯有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