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行駛在官道上,車輪碾過泥濘的路麵,濺起細碎的水花。
連日的陰雨讓南方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池黎從馬車內醒來,隻感覺頭痛得緊,像是被針紮一般,仿佛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但是卻又想不起來。
他掀開車簾,外麵天色微明,馬車停在一座荒廢的城隍廟前。
“大人,眼下天色漸晚,我們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池黎掀開車簾,隻見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站在雨中,身著深藍色侍衛服,腰間佩刀。
“有水嗎?”池黎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可怕,喉嚨裡像是塞了一把沙土。
“有的,大人。”
少年快步上前,從腰間解下一個水囊遞來,刻著“季青”二字的腰牌隨之擺動:“大人先喝口水。”
池黎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伸手接過水囊,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走了些許不適。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做工精良的靛青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枚象牙腰牌,上麵刻著“巡撫”二字。
這是我的身份?池黎摩挲著腰牌,腦海中卻一片空白。
雨水順著破敗的廟簷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池黎扶著車門,靴子剛觸及地麵,泥水便立刻浸透了錦緞鞋麵。
那股潮濕的黴味更濃了,混合著草木腐爛的氣。
“大人當心腳下。”少年侍衛也就是季青,伸手虛扶了一下。
“大人,雨越來越大了,我們先進廟裡避一避吧。”季青說著,已經撐開了一柄靛青色的油紙傘,傘麵上繪著細密的雲紋,在雨中泛著微光。
池黎微微頷首,沒有多言。他現在腦中一片混沌,記憶如同被雨水衝刷過的墨跡,模糊不清。說多錯多,不如靜觀其變。
城隍廟的木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多年未曾開啟。
池黎踏入廟內,一股混雜著黴味與奇異香氣的空氣撲麵而來。借著季青手中火折子的微光,他看到廟內蛛網密布,神像金漆剝落,卻意外地沒有太多積塵。
“大人稍候。”
季青快步走到神像左側,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熟練地擦拭出一塊乾淨地麵。
他彎腰撥開角落的稻草,露出下麵乾燥的麥稈,又從行囊中取出一塊靛青色的綢布鋪在上麵。
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已演練過千百遍。
“大人請坐,屬下這就生火。”
火苗漸漸旺盛,照亮了廟堂一角。
池黎攏了攏衣襟,目光落在廟門外連綿的雨幕上。
“這雨看樣子要下許久。”他狀似無意地歎道,“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
季青正從行囊中取出乾糧,聞言抬頭:“大人不用太擔心,眼下我們已經到達雲州邊界,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城了。”
他掰開一塊麵餅遞給池黎,”按現在的行程,明日午時前應當能到雲州城。”
雲州。池黎在心中默念這個地名,看來是要去雲州巡查,隻是這巡撫出行卻隻帶了一個侍衛,看樣子是不想被人知曉,打算秘密巡查嗎……
巡撫查案無非就是監督官員,安撫百姓,如果隻是簡單巡查,應當不用隱藏行蹤,看來這次要查應該是些有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