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過後。
柳雁秋靜靜把白綿推進辦公室的桌前，轉過身便後退離開。
大門打開，又合上。
此時，裡麵便隻剩下他們兩人了。
或許是因為昨晚聽到了林顯福的話語所致，白綿仍然感到有些許局促，隻能喝著他烹煮好的咖啡，淡淡地品味著，一言不發。
林顯福坐在對麵，環顧了一眼四周，頗為感慨地說道。
“白綿，我們像這樣安靜地坐在辦公室獨處，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了，真是奇特的感覺……”
“嗯。”
白綿點頭，輕聲接過話茬，微笑著帶有一絲憂鬱的擔憂，“畢竟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
不僅是九人組被剔除一個，成為“八人組”。林顯福的身上還吞噬了第七頭異想體，引起的動蕩至今仍未平複。
諸多事宜，壓縮在短期間發生，又哪裡有時間能讓他們稍微喘口氣，平複一下心情？
“……不過還好，現在我們有了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林顯福沒有看向她的眼神，伸手觸了觸杯子，吞了口唾沫，認真說道。
“白綿，按照先前的約定，我們今天，繼續治療吧。”
“……”
聽到此話，白綿怔了怔，沉默不語。
她聯想到，若要繼續推進治療的進展，也就意味著林顯福要解開鐐銬，短暫的釋放體內被鎮壓的怪物。
而現在經過特製鐐銬兩個日夜的持續壓製，林顯福的狀態下降得十分明顯，可謂是處於觸底階段……
位於觸底階段，也就等同意味著，鬆開鐐銬後，“觸底反彈”的可能性，會急劇攀升。
換言之，白綿考慮到，彼時解開鐐銬，有可能會引發更強的反彈，這或許會對林顯福的身體，乃至於狀態進行更進一步的摧毀。
被粗暴地壓抑兩日的獸性，或許會在頃刻間爆發。
白綿無法對這樣可能發生的事情坐視不理，隻顧考慮著自己而強迫他去做事。
“阿福……”
斟酌再三後，白綿柔聲對他說起了，自己的猜測。
“我想了想，這件事或許可以再推後……”
她繼續說著。
但聽到一半的時候，林顯福的眉頭就明顯皺緊。可他並未開口，而是耐心地聽完了白綿的話語。
“儘管在之前，我們已經定好了治療的相關事情……但是冷靜下來後，我又想起了這些可能發生的風險。”
白綿憂心忡忡地說道，“阿福，不如先暫時把此事擱置一旁吧。”
“反正……也不差這幾天。”
白綿扯動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反過來安慰他道。
“阿福……我真的不在意。不要為此而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她在撒謊。
林顯福默然不語地看著白綿的眼神。
若她真的不在意的話，又為何會從夢中回歸現實之後，露出了那樣寂寞又痛苦的表情，拒絕了自己？又為何會露出那般憂鬱自憐的表情？
林顯福無法再忍耐下去，也無法再等待下去。
自己的狀態，自己知曉，林顯福並不愚笨，他早已想到，白綿所說的那種“反彈爆發”的可能性存在著極大的概率。
但是——林顯福也有著自己的考慮。
他隱隱已經覺察到，時間不多了。
不僅是因為去總部的時間與日減少，治療的機會縮減，林顯福甚至已經想好了，更壞的結果。
吞噬了第七頭異想體之後，或許是因為位格過高，難以消化的原因而引起的一係列反彈與遠超過往產生的獸性衝動，讓久經磨礪的林顯福在忍耐方麵，都感到了一絲吃力。
而這還隻是第七頭而已……隻要自己仍然活著在世，想來吞噬的數量就隻會增多，不會減少。
第七頭的時候還能依靠手段壓製，那第八頭，甚至第九頭呢？
到了那個時候，會不會比現在更難以忍受？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會是我嗎？理性是否會被躁動的野性徹底覆蓋，迷失本心？
儘管這說起來有些誇張，但這也是林顯福不得不考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