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晨露微熹時便起身出明月宮,晚間或早或晚都會回到這兒。
他早起看著蕭婉昀安靜恬美的睡顏,夜裡又可抱她入懷。
他與蕭婉昀朝夕相對的那四年,將明月宮當成了家。
在那之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皇宮這般大,每一個角落都是帝王的宅邸,可他從不知,有家是什麼感覺。
前朝和禦書房是他理政之地,寢殿是他食宿之地,皇後和妃嬪的宮院,亦是他例行公事,偶爾需走過場的地方。
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享受了這般尊榮,便不可亦不配再奢求凡夫俗子的欲念和感受。
可他終究貪心了,有了蕭婉昀之後,他竟然貪戀和享受起了有家的感覺。
他享受沉淪了整整四年,然後如同幻夢一般,上天一夕之間便收走了他貪戀的一切。
而今,這座宮院的陳設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裡麵的人都不見了蹤跡,隻有他自己,還時常孤身一人遊蕩在此地,倒是像極了孤魂野鬼的模樣。
慕傾羽緩緩地推開了明月宮寢殿的門,他覺得迎麵撲來的,都是熟悉的氣息。
可這裡的一切,分明都被燒毀了,如今眼前看到的物件,都是後來重造的。
可慕傾羽就是覺得,這裡從未變過。
他坐到蕭婉昀的妝台前,妝台上的首飾倒是未被儘數燒毀,這些算是蕭婉昀留下的,唯一近身的物件,都是她當年佩戴過的。
他一件一件擺弄著,似乎能感受到上麵殘留著蕭婉昀的體溫。
他拿起一支鳳頭釵,那隻釵的樣式很簡單大氣,高貴卻無半點繁瑣,很合蕭婉昀的氣質。
他不止一次地替她將這支釵插在過發間,蕭婉昀很喜歡,他亦看著鏡子裡的她美得不可方物,一日一日地沉醉而不能自拔。
如今這寢殿隻剩他一人,蕭婉昀剛走後那幾年,他尚且有那隻叫雪羽的貓相伴。
他時常帶雪羽來這兒,尚未覺得這寢殿有這般空曠。
眼下真的隻有他一人,這寢殿空曠安靜地可怕,發出任何聲音,大概都能產生回響。
慕傾羽不忍再環顧,孤寂落漠地坐到了那張,他們日夜相伴、共枕一處整整四年的床上。
那晚,這床上的東西自是被毀了個乾淨,眼前這些雖與之前彆無二致,卻都是慕傾羽命人按原先的樣子重做的。
他這些年時常會獨自躺在這張床上,時常會累得睡了過去,醒來時總是淚流滿麵,連枕頭都濕了。
他睡在被褥間會不自覺地抱著被褥嗅聞,仿佛在尋覓什麼氣息。
可他尋著尋著,就忍不住地傷心,那上麵早就聞不見一絲蕭婉昀的味道和氣息。
那些味道和氣息,都被那一夜的大火儘數毀了,他怎麼也尋不回。
就像這麼多年,他再沒了蕭婉昀一絲一毫地訊息,仿佛她在他的生命裡,真的就是一個美麗的幻夢一般。
慕傾羽終於忍不住將頭埋進被褥,任淚水肆虐。
反正此刻,他的樣子不會被人瞧見,他再也不用辛苦地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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