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又是半年不回來,雖然父母曾到學校探望她,可畢竟,這裡才是自己的家啊。
這裡有她的記憶,她的歡樂,她的親人,她的……一切一切。
白無瑕考完高考最後一門課,連家都沒回就直接跑到車站去迎姐姐,讓前來接她的爸爸在學校白白等了三個小時。白著勳回到家時見白無瑕正圍著姐姐轉,姐姐長姐姐短的嘰嘰喳喳個不停,便知道她是去接站了,剛才還想怪她到處亂跑,現在怒氣也全都煙消雲散,隻剩下對一雙女兒的疼惜和憐愛。
女兒真的有所改變了,晚飯時白著勳和曲素煙便發現了這個事實。雖然心結未解,可她已經學會克製情緒,不讓憂鬱時時控製自己,對她來說,在那麼沉重的打擊之下,能做到這樣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父母心裡,既有欣慰,也有擔憂傷痛。
白無瑕一直纏著姐姐不放,晚上硬要睡在她房間裡。白璧微好久不見妹妹,自然想念得很,便讓她住了進來。
白璧微的房間也是白無瑕親手打掃整理的,當時父母說她就要高考了,不讓她乾家務活,她卻執意要替姐姐清掃房間――姐妹二人一直嘻嘻哈哈地聊到兩點多,白著勳和曲素煙過來敲門提醒了幾次也不管用,還是白璧微知道妹妹高考完肯定很累,所以不再講話,讓白無瑕趕快休息;白無暇想到姐姐坐了那麼長時間的火車一定特彆累了,也不便再打擾她,隻得咽下滿肚子的話,乖乖睡覺了。
白璧微卻毫無睡意,呆望了窗外的月亮一會兒,側過頭去看著妹妹嬌美的睡顏,心頭猛然被一片突如其來的柔情包圍了。
妹妹,白無瑕,多像一個不染半星世塵的小天使,純潔善良,活潑熱情,眼睛裡隻有真、善、美,對彆人隻有關切和愛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憂鬱、仇恨、嫉妒,世間一切不美好的感情都與她絕緣……瑕瑕,一個少見的、絕無僅有的水晶娃娃……
可是,她給妹妹的關愛太少了!白無瑕最大的難過,就是見到她不開心,可她,一直忽略了妹妹的感受,正如她忽略了父母的心痛……白璧微暗暗歎了口氣,整了整白無瑕枕邊的頭發,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從今天開始,她會好好地照顧她,珍惜她,絕不允許任何事情傷害到她――她水晶般清澈透明的心裡,承受不了任何一點打擊吧。
如果,無暇將來會有什麼苦難,就讓她代為承受吧,畢竟她心裡的苦已經太多太多,再多一些也無所謂了……睡意悄悄襲來,白璧微輕輕閉上眼睛,卻不提防兩顆淚珠輕輕滑落。
無論表麵上如何,她的記憶還是無法抹煞的。心裡的傷口,依然還在出血,隻有等她自己在暗處慢慢去舔舐。
憂來思君不敢忘。
不覺淚下……
*****
第二天白無瑕帶姐姐到處去玩,見識了新近竣工的遊樂場和擴建的文化宮,開開心心地玩了一整天,險些樂不思歸。第三天亦是如此,玩了一整天,兩人腹中空空如也,回到家就對著母親準備好的一大桌豐盛晚餐發起總攻,風卷殘雲一般地大吃特吃。
白著勳在一旁好笑:“微微,女孩子家沒點兒吃相,把妹妹都給帶壞了。”
白璧微:“爸,您怎麼這麼迂腐了,現在不是講求婦容婦功婦言婦德的年代了,吃飽了不餓才是第一大事呢,要緊要緊!”
白無暇在一旁笑:“我要有姐姐這麼好的口才,也不用擔心被老爸兩天一小訓三天一大訓了!”
曲素煙白了女兒一眼:“微微,看瑕瑕都讓你給教壞了。”
白璧微笑道:“非也非也!古人曰:見賢思齊,見不賢而自省焉。瑕瑕見了我這個大賢自然要思齊了,是吧瑕瑕?”
曲素煙笑嗔:“牙尖嘴利,女孩子家成天這麼瘋瘋癲癲的好嗎?”
白璧微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白著勳道:“我看應該給他們兩個拍張照片,叫做‘兩蝗蟲夜宴圖’!”
白璧微大笑:“可惜這兒不是大觀園,我們也不是劉姥姥!‘兩蝗蟲夜宴圖’,您還不如說是‘爆笑蟲子大嚼圖’呢。”
白無瑕笑得肚子疼。
*****
隔了幾天,白璧微正在擔心考試成績是不是已經出來的時候,接到蘇雁邱電話,告訴她全都通過了。
解剖課她並不擔心,一則原本就很感興趣,二則有蘇雁邱劃的重點,自然不成問題;而組織胚胎學卻是嚴重發揮失常,又因為肚子疼沒能堅持考完,現在能及格已經算是萬幸了。
白璧微謝過了蘇雁邱,隨即有些奇怪地問:“你怎麼還沒回家?”
他們考試不是比她們還早結束一天的嗎?怎麼……
“青佩有個課題,讓我留幾天幫他整理些材料。”蘇雁邱笑著回答,也不再多說,告彆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一旁的餘青佩聽得直翻白眼:“是你求我陪你多留幾天好不好!非得等她成績出來,到時候打電話問問不就行了?”
蘇雁邱笑而不答。
她有一場考試因為身體原因沒考完,所以有些擔心――現在好了,她放心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而此時的白璧微,正在被父母和妹妹狠狠地笑話著。
“蘇雁邱?”白無瑕想起來了,“寒假裡你提起時我就說過,蘇師兄的名字特彆好聽,剛才聽他聲音也是特彆特彆好聽。”
白璧微笑笑:“當然,那得看是誰的朋友啊。”
白無瑕幾乎噴飯:“隻要有好事,你一定可以和自己扯上關係――我明白他們為什麼說你自大狂了!”
白璧微眨眨眼睛,笑嘻嘻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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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玩吧,也許可以暫時忘記過去……白璧微知道自己是在有意識地放縱恣肆,可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麼做?
……倒真不如什麼都不想,一切歸於倦怠,歸於漫無目的,錯失的讓它錯失,流逝的讓它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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