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蹤沉默了一會兒:“然,我不是有心欺騙你的,我隻是……想好好的愛你,保護你――我也想向你坦白,可我不敢,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你說過,你的心隻為我而動,如果你欺騙了我,我就可以把它取出來,丟棄。”陳雨然手裡的匕首,緩緩刺入寧無蹤的心口,幽幽道:“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寧無蹤卻並沒有什麼恐懼:“然,那時候你說,我會有報應的――就從那一刻起,我已經得到了報應,因為,我愛上了你。”
陳雨然停住了,看向他的眼睛。
“從那以後,我一直被噩夢困擾著,無法擺脫。四年前,我們相遇了,並且相愛了。那時我就知道,懲罰來了,我正一步一步的走向絞刑架。
“可我沒有逃避,不願,不敢,也不能。”寧無蹤低低歎了口氣,“四年來,為了愛你,我改變了自己整一個人,結果,全身心的痛,全身心的累……我最怕你發現事實真相,可同時也明白,瞞你一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陳雨然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寧無蹤頓了一頓,輕道:“我已經為今天做了準備。書桌抽屜裡有一份資料,警方隻要知道了我的身份,那麼,殺我的人,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都不必承擔任何責任。”
陳雨然怔住了。他――真的甘心就死?並且,心甘情願死在她手裡?
對於寧無蹤的感情,她從來不曾有過懷疑;甚至現在,在得知了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以後,她依然確信,寧無蹤是真心愛她的。
寧無蹤默默看了她片刻,展顏一笑,竟似有種什麼都解脫了的輕鬆和自在:“然然,你終於可以報仇了,那麼,請求你,從此以後忘了這所有的事情,開開心心地活著,好嗎?沒有了我在身邊,記得好好保重自己,還有,不要老是淋雨,你身子太弱了……”
手裡的匕首,慢慢刺了下去,陳雨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當初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和恐怖,竟然比不上現在即將失去他的恐懼。
心裡的痛苦排山倒海般壓過來,迫得她幾於窒息……
陳雨然猛地拔出匕首扔了出去,軟軟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直到現在,她還是不忍心下手?
是不是仍然在深深地,深深地眷戀著他?
朦朧中有人輕輕為她拭著淚水。陳雨然清醒過來,遽然看向那人,不由呆住了,“你不是……不能動嗎?”
寧無蹤低低回答:“我從小受到的訓練,可以識彆水裡的藥物;並且,它們對我沒有作用。”
“那你剛才……”陳雨然心頭大駭,震驚地看著他的傷口,“為什麼不躲開?”
寧無蹤伸手接住心口流下的血跡:“如果能讓你解恨的話,我情願你殺了我。”
陳雨然無言以對。
心如刀絞,痛徹骨髓。
“然,不要欺騙自己,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寧無蹤握住她的肩,心口的血染紅了她潔白如玉的臂膀,“你對我的仇恨,並不像你以為的那樣強烈;至少,你還在愛著我,你的仇恨根本不足以抵消這份愛意!所以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好彌補我的罪過,而你,也放自己一條生路……”
“滾開!”陳雨然從他掌中掙脫出來,恨恨的盯著他,“你太臟了,不許你再碰我一下!”
寧無蹤慢慢縮回手來,唇角抽動了一下,卻無力再說什麼。
手上的血跡漸漸乾涸,粘稠得讓人惡心。
他的血,真的是,如此讓人惡心吧。
他的人,又何嘗不是呢。
陳雨然費力地站起身來換了衣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寧無蹤站在窗邊看著她走遠,心裡一陣一陣的絞痛。
他知道,她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麼,今後的日子,他一個人,還有什麼幸福美好可言?
而,如果他不在了,以後還有誰來心疼她、愛護她、還有誰能救她?
然然……
為什麼,當年他會有那一念之差?也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善惡到頭終有報。
曾幾何時,身在幸福中的他,幾乎把當年的事情忘記了。
可,陳雨然說得沒錯,他會得到報應的。
或許,真如哥哥所說,風家是個被詛咒的家族,無緣得到愛,也無法好好去愛。
*****
陳雨然回到學校便一病不起。室友們雖然猜測是與寧無蹤鬨了矛盾,卻也不敢多問。
病情好轉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後了。半個月不見,心裡竟然很想他。
陳雨然痛苦地握住自己的頭發,欲哭無淚。那個惡魔……已經占據了她的全部世界,她竟然如此沒用,根本就無法擺脫他帶來的夢魘!
桑蘭雪和衣竹去自習了,白璧微一向在宿舍留守,所以沒有去。陳雨然半倚著被子,戴著耳機聽音樂,白璧微也隻是靜靜地看書。
聽了許久,抬手拭去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時,陳雨然絕望地發現,自己正在聽的,是《歸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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