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兩個月沒有聯係過聶晨曦,開學這麼久也未曾見過,所以周末一早,白璧微拉了鄧紫垣和蘇雁邱到茶室來看望他。
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那扇窗子,還是那個聶晨曦,隻是如今他的深思不同以前,沒有了那種刻骨的沉痛與悲傷,而是多出了幾分猶豫和惘然。
猶豫?白璧微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神:聶晨曦――這樣一個內心堅定、剛毅從容的人,竟然會為什麼事情猶豫?
聶晨曦注意到三人,也沒有起身,點點手指示意他們自便。
幾人最喜歡的就是聶晨曦這個手勢,意味著可以隨意品嘗他的好茶。
各人都按照自己口味泡好了茶或者飲料,人手一碟點心吃著――如此精致的細點被眾人牛嚼牡丹般的狼吞虎咽,如果有彆人見到,定然會痛斥幾人暴殄天物了。
突然想到風無蹤的聽雨畫樓。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而這間茶室,則是,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陸遊這首詩,可真是太應景了。
聶晨曦似乎有些懶懶地不願理會彆人,三人也不在意,反正好吃好喝的在手,聶晨曦又安然無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的時間就是休閒消遣嘍。
隻是往日茶室裡平靜悠揚的音樂今天改變了風格,竟是從未有過的哀婉悲涼:
我本飄零人,薄命曆苦辛,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含淚為君壽,酒痕掩征塵。
燈昏昏,帳深深,淺淺斟,低低吟。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誰解琴中意?誰憐歌中人?
妾為失意女,君是得意臣,君誌在四海,妾敢望永親?
薄酒豈真醉,君心非我心,今宵共怡悅,明朝隔遠津。
天下正擾攘,四野多逃奔,須臾刀兵起,君恩何處尋。
生死在一瞬,榮耀等浮雲,當君凱旋歸,能憶樽前人?
燈昏昏,帳深深,君忘情,妾傷神。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明日淯水頭,遺韻埋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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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反複聽這首歌?”鄧紫垣不滿嘀咕,“太悲涼了。”
聶晨曦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曲子?”
鄧紫垣搖搖頭。蘇雁邱略想了一下:“三國演義,戰宛城那一集裡,好像名字是淯水吟。”
聶晨曦點了點頭。
“為什麼?”蘇雁邱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有什麼心事?”
聶晨曦默然。
白璧微起身走到電腦跟前關了播放器:“這麼宣揚提倡一夜情的歌,聽它乾嘛?”
“一夜情?”鄧紫垣忍不住笑,“這麼古典的曲子,怎麼愣是讓你聽成一夜情了呢?”
“君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還有,今宵共怡悅,明朝隔遠津。”白璧微笑了笑,“這麼明顯的歌詞,也就你這種榆木疙瘩腦袋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