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一瓶白酒很快就見底了。楚辭借酒澆愁,有一杯無一杯的喝;馬蘭心裡也不痛快,邵興向她敬酒來者不拒;邵興的酒量好得驚人,他輪流向兩人敬酒,大有千杯不醉之態。第二瓶酒喝到一半時,楚辭有了醉意,他紅著一雙眼睛問馬蘭,如果有一天他無家可歸,她會不會收留他。
馬蘭嗔怪地看著楚辭,說男兒漢大丈夫彆說這種喪氣的話,隻要日後他有難處,儘管向她開口。她輕蔑地瞟了一眼邵興:“一個億我拿不出,千兒八百萬的,隻要你用到正途,我給!”
邵興聽到馬蘭這句話,不由敬佩地看著馬蘭,心裡暗暗稱她為女中豪傑。
楚辭明白他喝多了,說走了嘴:“蘭姐,你誤會了……我是說我目前上無片瓦,下無寸地,”他眼前浮現出一幅幅畫麵:在漁子溪,他倦縮在候車室的長椅上;前往西北的途中,他一連三天昏睡在列車的椅子下;還有,在冰天雪地的烏魯木齊,他躺在清真寺的跪板上……楚辭眼睛不由紅了:“我實在找不到地方住的時候,你……”
“我的家……”馬蘭親切地看著楚辭:“就是你的家!”
楚辭感動了,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就在快奪眶而出的時候,他端著杯子扭過頭,不讓他們看見他流淚。淚水一滴滴掉進杯裡,他捧起杯子,一口飲了略帶苦澀的酒。
人說酒醉心明白。楚辭非常清醒,就是控製不住想說話,他想向人傾訴隱藏在心裡的往事。
“蘭姐,你不是剛才問我跑到哪兒去了嗎?告訴你,我鬼使神差地去了漁子溪,給一個幾十年前去世的老人上墳……”
馬蘭好奇地問:“他是你什麼人?”
“無親無故……說來你也不相信,我感覺老人就像我父親一樣!”
“怎麼會呢?”馬蘭奇怪極了。
邵興也納悶:“幾十年前?楚老師,那時還沒有你嗬,你怎麼會認識呢?”
“文殊古刹的戒品和尚對我說,是六世輪回中的再現;我上次去香港,求教一位易經大師,她說我經曆與所見到的是意像……我的理解是:冥冥之中可能真的有定數,也許你、或者我上一輩子是彆的什麼人,那時沒有做成的事,或欠下的情、債,要由現在的你或我來做,來償還……”
馬蘭眼裡閃出驚訝:“你越說越玄了!”
“不,我真正見到他們了……”
“誰?”馬蘭害怕了。
“幾十年前去世的老人,還有他的女兒林子。”
馬蘭以手掩口,才沒有叫出聲來:“他們的鬼魂?!”
“不是鬼魂,是生活在幾十年前實實在在的人……我有時候,也在不知不覺中回到幾十年前。”
邵興不信地看著楚辭:“這是不可能的!”
楚辭拉出戴在胸前的玉佩:“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東西,你想想,孟桐卻說她見過,還說得出它上麵的印記,這如何解釋?我在回到幾十年前與林子相見,才知道這是她送給石英,也就是幾十年前送給我的定情之物……”
馬蘭驚駭了:“你彆說了,越說越嚇人!”
“蘭姐,孟桐長得和林子一個樣,她還告訴我,有時候覺得她就是林子,好像林子的靈魂附在了她的身上。我與孟桐第一次來銀夜,那天,我就在玻璃窗上看到林子帶血的雙眼……”
馬蘭背上一陣發麻,哀求著楚辭:“你能不能不說了,說點兒彆的?”
“我原來不相信宿命,現在有點兒了……石英上輩子欠人太多,輪到我來替他還……好了,不說這些!蘭姐,邵總請我與他合作搞互聯網,在此之前,新來的市長宋立軍要我當他的秘書,或者讓我回報社去做記者部的主任,你幫我斟酌一下,走哪條路好?”
邵興一聽楚辭與新市長有這麼深的關係,喜出望外。
馬蘭皺緊了眉頭:“我怎麼覺得你說的三條路,哪一條你都走不通!”
楚辭聽在耳裡,心裡微微一驚,女人的直覺往往最準確:“蘭姐,這麼說……我無路可走了?”他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石英:“我真的要和他一樣,窮途末路?”
馬蘭追問道:“你說和誰一樣?”
“g市日報從前的記者,石英……”楚辭突然停止了說話,呆呆地望著馬蘭身後的玻璃窗。
馬蘭順著楚辭的目光回頭一看,嚇得她頓時魂飛魄散,玻璃窗上出現一雙帶血的眼睛,那是一雙丹鳳眼,與孟桐的眼睛一模一樣……
馬蘭嚇得全身顫抖,緊緊偎依在楚辭身上,不敢看那雙酷似孟桐的眼睛。
楚辭安慰著馬蘭,說那是意像,並不是真的有人或彆的什麼在外麵。
邵興膽子大,他幾步走到玻璃幕牆前,想看個仔細。
忽然,窗外閃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隨即響起一聲驚雷,一團火球直撲玻璃,隻聽一聲巨響,偌大一麵玻璃牆被火球擊中;隨著碎裂的響聲,玻璃上布滿了密密麻麻蛛網般的紋路,那雙帶血的眼睛消失了。
邵興嚇得來連退幾步才站穩,驚魂未定的看著碎裂的玻璃,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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