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投所有的表情完全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麻木。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夏投漠然地問。
淩亮垂下眼簾,轉身,去把風吹落在地的被褥撿起來,掛回到晾衣繩上。
“因為你是活下來的那個。”他回答。
小院的格局有些招風,被褥不斷被風鼓蕩起來,淩亮剛把手鬆開,被褥就又有要被掀下來的趨勢。
他於是乾脆抬手壓著,等待這陣風過去。
他就這麼站在風裡,頭發和衣服都被吹得亂飛。
好一會,感覺風息了,他才放心地鬆開手。
這時有工作人員從後廚大步跑出來,找到淩亮,立刻氣勢洶洶地上前,指著他鼻子罵:
“你是不是又給你弟蹭飯了?把養老院當你自家廚房啊?現在世道這麼亂,知道吃的多貴嗎?食堂飯菜都是按人頭做的,你弟蹭一頓,就得有人挨餓,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所以我自己不吃了。”淩亮好脾氣地解釋。
但對方不依不饒,繼續吼:“你上次也這麼說,結果剩下的飯不還是給你吃了?”
“那次確實是多出來了,院長讓我吃的。”
“院長那是給你臉了,你不知道感恩還特麼變本加厲!白眼兒狼的東西!”
那人像是跟淩亮有仇,故意借題發揮,嗓門又大,嚷得整個院兒裡都嗡嗡響。
有許多人往這邊看,也有人勸了幾句,最後那人又罵了一通,似乎才發泄夠了,氣呼呼地走了。
“本來我這個工作是他侄子的,但是院長看我比較困難,就招了我,所以我就被他記恨上了。”
被人指著鼻子罵,淩亮也有點尷尬了,於是對夏投解釋一下。
夏投微微皺著眉,心情複雜。
“這劇本過分了。”夏投態度冷漠地說,“我承認我被你的演技折服了,明知道你是創始人,但是看你這樣,我都有點可憐你了。”
淩亮尷尬苦笑,在院子的長椅坐下來。
長椅上放著一個玻璃杯,應該是淩亮之前就放在那兒的,他坐下後就拿起來,擰開杯蓋,舉到嘴邊,頓住,看著夏投。
“坐?”
夏投索性坐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知道時非是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之後,你是什麼想法?”
淩亮目視前方,用溫和的語氣問。
這個問題從任何遁天之刑的人嘴裡問出來,都絕對是挑釁,夏投會判斷對方故意在激怒自己,是想借此讓自己失去冷靜。
但是當淩亮問,夏投感覺不到絲毫的惡意。
似乎淩亮真的是單純想跟他探討這個問題。
“我想把命換回去,換他回來。”
夏投看著淩亮,用冷靜到不可思議的口吻回答。
“可我知道那是妄想,我就算死了也換不回他,所以我會更加珍惜這條命。”
聽了夏投的回答,淩亮臉上露出笑容,眼睛裡有光。
“原來你會這樣想,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他抬起頭,一口氣喝了好幾口水。
喝完水,他把杯子放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坦然。
夏投這時的神經也從最初的緊繃緩緩放鬆,不再用警惕的眼神看他。
“你不是創始人。”夏投說出自己的判斷,“他再能演,也演不成這樣,並且,也沒必要演成這樣。”
淩亮笑了笑,搖頭說:“我真的是創始人,隻是時間還沒到。”
他直視著夏投,眼睛裡是一種絕無虛言的坦蕩。
緊繃的壓迫感重新籠罩了夏投,讓他預感後麵將會發生他招架不了的事情。
但他攥緊門型吊墜,壓住退縮的衝動,堅定地與恐懼對峙,不讓這一趟白來。
但是對峙之後,他沒有等到想象中,淩亮撕開溫和偽裝,暴露猙獰原型的一幕,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