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隱山脈綿延百裡,是安夜王朝最負凶名的險地。尤其夜幕降臨後,常常會出現百鬼夜行的詭異,尋常人等即便是白日也不敢輕易涉足這片禁忌之地。
唯一稱得上安全的隻有崆嶺峽穀。峽穀長十裡,如同一條被扭成麻花的手臂,硬生生在鬼隱山脈中切出了一條巨大的豁口。
此時,在距峽穀入口處不遠的密林邊緣,停著一輛看似平平無奇的獸車,從車走下了五名村婦打扮的女子。
其中兩位老嫗,臉上的皺紋如條條溝壑,寫滿了歲月的痕跡。她們的雙眼看似渾濁,不經意透出的精光,卻讓人不敢直視。
其餘三人皆是年輕女子,荊釵布裙,隻因常年在外勞作,皮膚顯得乾燥、粗糙。如果不是出現這等險地,定會被誤認為是再普通不過的村姑了。
“聖女……”一個身材略顯矮小的女子剛開口,就被中間那位高挑女子不悅地打斷,“我說過,在外要叫我阿夢,這麼快就忘了?”
矮小女子臉色一白,連忙俯身正要下跪,卻被身旁另一個女子及時攔下,“小鶯,彆露了馬腳。”
小鶯更加惶恐,一時之間,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半屈著膝懸在原地,顯得格外尷尬。
“好了,好了,都彆緊張。”高挑女子阿夢輕輕擺了擺手,示意眾人放鬆,隨後轉頭對兩位老嫗說道,“還望二位嬤嬤辛苦一下,查探一下周遭,彆被藏了黃雀。”
兩位老嫗低聲應了一聲,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原地。
小鶯身邊的女子名為小祺。兩人都是阿夢的貼身侍女,也是死士,從小與阿夢一起長大,雖尊卑有彆,卻也情同手足。
小祺問道,“聖……不,阿夢,我們這般行事是否太過危險,要不還是等那兩位大人來了再說?”
阿夢沒有理會小祺,怔怔地看著崆嶺峽穀那條醜陋的豁口,自言自語,“三千年前,這裡曾發生過同樣的事,十數萬冤魂徘徊不散,地宮之門開啟。最後隻出來了寥寥數人,其中就有孫家的那位中興之祖。”
“阿夢,難道這裡會有成王的契機?”小鶯似乎終於走出了不適,恢複了常態。
“成王?不,據說是成神的契機。”阿夢眼神有些迷朦,她有足夠的天賦,也不會缺少資源,成王對她來說隻是時間問題。
然而,就算成王了又如何?聖女的最後命運,彆人不知,她心裡卻一清二楚,不過就是鼎爐罷了,而且還是生身父親的鼎爐。她每每念及於此,就覺得無比的惡心。唯有成神,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為此,她不惜孤注一擲。
“成神嗎?”小鶯和小祺同時張大了嘴巴。玄空大陸一直沒有神級人物出現過,如果真能獲得成神的機緣,那豈不意味著會成為玄空第一人?
“哪有那麼容易,隻是傳說而已。”阿夢並不需要對這兩個侍女隱瞞什麼,因為兩人的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間。這是滅神教的一種獨特神魂秘術,專門用於控製死士。
阿夢繼續說道,“此次孫家急於開啟那個地宮,不惜割讓了北努城以西的大片領土作為交換,一旦功成,自然可以重新收複失地。隻是此事似乎並不隱秘,不少勢力都蠢蠢欲動,會來一探究竟。此次必須兵行險著,你們兩個要做好玉碎的準備。”
“隻要聖,哦,隻要阿夢能成功,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麼?”小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的心思單純,雖然有時憨憨的,但對阿夢最為死心塌地。
小祺眼神同樣非常堅定,這是她作為死士的宿命,無需多言。
阿夢從懷中取出兩張閃著微光的符籙,“到時候,我們會混入人群中,一旦有異變,就激活此符,希望能堅持到地宮開啟。兩位嬤嬤會和我們分頭行事,一明一暗,才有機會虎口奪食。那些王者可都不是易於之輩。”
正當此時,兩位老嫗飛掠回來,其中一人說道,“那些人開始被趕過來了。”
而另一名老嫗眼中透著慈愛,“小姐,你自己要當心。我剛才發現了南邊那些賊禿子的蹤影,估計還會有其他家夥藏在暗中。”
“好,那就依計行事。”阿夢輕輕點了點頭。
離祁門關已經有數裡地,人們的恐慌逐漸平息,隻是場麵更加混亂不堪。
有的在焦急地尋找失散的親人,有的因為財物與旁人爭論不休,有的傷心欲絕,有的狀若瘋癲,有的指天罵地,有的沉默不語……
然而,沒有人敢回頭,哪怕那裡還留有至親的屍體,也隻能任其暴屍荒野。
人們的眼神中,大多是麻木、悲傷、絕望、痛苦,卻鮮有真正的憤怒,頂多就是遷怒於更為弱小的人。
有大人正在抽打淘氣的頑童,怒斥其“是何等的不懂事”;也有男人在埋怨女人行動遲緩,值錢的家當散落一地,純粹是“敗家的娘們兒”;更有身強力壯者,冷漠地盯著一些弱小,美其名曰“花錢買命”……
唐忘沉默地看著世間百態,他心中湧起一種極為荒誕的念頭,如此世間即便毀滅,又有何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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