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憶心頭猛然一緊,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弦在腦海中驟然繃斷,警鈴大作。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耳畔似乎傳來某種低沉的嗡鳴聲,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卻又仿佛近在咫尺。
她不敢大意,迅速閉目凝神,體內的魂力如潮水般湧動,周身隨之綻放出一片半透明的魂光,試圖以魂族秘法破除眼前的迷障。
然而,無論她如何催動魂力,周圍的一切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阿憶的眉頭越皺越緊,這片空間,難道並非幻境?
唐忘的手依舊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感到一陣疼痛傳來。她側目看去,卻發現唐忘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他的目光渙散,眉頭微蹙,仿佛陷入了某種深沉的思緒之中,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
阿憶心中一沉,隱隱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從四麵八方逼近,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緩緩收緊,將她困在這片詭異的天地之中。
她再次睜開眼睛,試圖尋找破綻,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陡然發生了變化。
“阿憶,何事讓你如此煩惱?”
那聲音溫潤如玉,帶著一絲熟悉的關切,卻又如驚雷般在阿憶耳畔炸響。
她的身體猛然一僵,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周圍的情形,眼淚便不受控製地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冰涼卻灼人。
那是先生的聲音。
在這個世間,對阿憶最重要的人,無疑就是先生,也隻能是先生。
年幼時莫家被滅,此後外公一家也遭屠戮。從記事起,阿憶就跟隨在先生身旁。
雲天閣,那是阿憶的家。而先生,則是亦師亦父。
如今,阿憶是有家難回。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她根本不能出現在空天城,更遑論重建雲天閣了。每每想到此處,阿憶的心中便如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然而,她從未放棄過希望。在她的心底,始終有一個執念——先生一定還活著。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隕落?
在元塔之中,他為唐忘留下了試煉;在當鋪裡,他為他們的修煉鋪平了道路。雲燾師兄整日笑嘻嘻的,從未提過為先生報仇一事;哪怕是虛影大師兄,也絕口未曾提過“先生隕落”四個字。
也許,大家都和她一樣,不認為先生會真的就此隕落。
因為那是先生啊!那是在他們心中,無所不能的先生。
從小到大,在阿憶眼裡,先生永遠都是那般從容,無論麵對什麼人,什麼事,他都不會有一絲的慌亂和畏懼。
他教會她修煉,教會她處世,教會她如何在亂世中守住本心。
這樣的先生,怎麼可能就此隕落呢?
因此,當她突然聽到先生的聲音時,竟有萬般的委屈想要傾瀉出來。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是眼淚不停地流。她沒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瞧上一眼,唯恐這一切隻是幻夢一場,唯恐一回頭,那聲音便會如煙消散。
“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神魂一道,大多是煉魂製魄。古人言,魂為善,魄為惡,其實謬也。何為善,何為惡,誰來定奪?你那豎瞳,類似天眼,卻因魂力不足,而難以儘情施展,如今你找到辦法了嗎?”
那聲音溫和如昔,帶著一絲淡淡的關切,仿佛昨日才與她分彆。阿憶的眼淚瞬間決堤,她掩麵而泣,肩膀微微顫抖。
這是先生,毫無疑問。
隻有先生才會記得,當初在雲天閣的小屋內,他曾與她說過這番話。那時的她,還是個懵懂的小丫頭,仰著頭,似懂非懂地聽著先生的教誨。
“先生,你去哪兒了,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看我?”她的聲音哽咽,帶著無儘的委屈與思念。她猛地轉過身,目光急切地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不遠處,一個白衣中年文士含笑而立,目光中帶著一絲寵溺與欣慰。
“先生!”阿憶的心跳驟然加快。她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想要飛奔過去。然而,她的腳步剛剛抬起,便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牢牢束縛。她的左手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住,無論她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
“放開!”阿憶惱怒地吼道。但她卻看不到任何人,可無論她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那討厭的力量。
“放開我,我要去找先生!”阿憶尖細的聲音劃過長空,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唯有那回聲從遠處傳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她的話語:
“放開我,我要去找先生!”
“放開我,我要去找先生!”
……
阿憶徹底急了。她心中清楚,若是此次錯過,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與先生見上一麵。
她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下一刻,她竟以右手為刀,對著左腕狠狠地斬下。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同時刺入骨髓。
她的眼前驟然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搖晃了一下,險些暈厥過去。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聲痛呼。
當阿憶再次睜眼時,周圍的一切再次變幻。她的腦海中一片混沌,隻隱約記得自己要去尋找先生,可先生在哪裡呢?
她茫然四顧,耳畔傳來的不再是先生溫和的聲音,而是學子的朗朗讀書聲,“矩步引領,俯仰廊廟。束帶矜莊,徘徊瞻眺。孤陋寡聞,愚蒙等誚。謂語助者,焉哉乎也。”
那聲音清脆而整齊,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與活力。阿憶的心猛然一顫,目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白牆青瓦,簷角掛著銅鈴,微風拂過,鈴聲清脆悅耳。
這是雲天閣。
阿憶的眼中頓時湧上一抹喜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
雲天閣還在,那先生也就應該沒事。
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塊巨石落地,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她看見夜寐大叔依然在門房打盹,想要走上前去打個招呼,卻感覺左腕處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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