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夜裡涼,尤其是山裡。
一直到馬車停下來,高娥才意識到外麵已經漆黑一片。
陳克是故意這麼慢的,他想天黑在進村,不會遇到村裡的人,就不會那麼尷尬。
陳家住的比較靠後,要橫穿大半個村子。
其實高娥嫁過來的時候,在村口地勢低的地方蓋了一處宅院,磚瓦房,單單買磚瓦石材木料就花了一百二十多兩。
可是這次為了湊錢,六十五兩賣給了陳泛才家。
高娥還能從原主的記憶裡翻出當時陳泛才那得意的模樣。
村子裡的狗叫的此起彼伏,高娥從馬車裡出來看陳克站在門口不動。
她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見過這麼漆黑的山村了:“怎麼不進門?”
“爹娘還不知道我回來。”陳克小聲說。
高娥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你還沒想好怎麼和爹娘說?”
陳克點頭。
這一點頭反應過來另外一件事:高氏太安靜。
從他見到高氏到現在,高氏都沒問他怎麼回來了。
“肯定是大嫂回來了。”陳傑說著過來開門。
“就你兔子耳朵,都這麼晚了,你大嫂可能在娘家過夜。”薑氏低頭沒聽到門外有什麼聲音。
陳傑直接開了大門,看到他二哥站在門外,有些愣愕:“二哥?”
院子裡有個很小的火堆,陳家人圍著火堆坐著,借著這麼一點光亮,乾活的乾活,哄小孩的哄小孩。
聽到陳傑叫二哥,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看著家人都還好好的,陳克十分激動,同時又覺得沒臉見家人。
“你不是……”陳傑一臉不解,隨即看到一邊的二嫂立馬閉嘴看向屋簷下的父親。
陳泛生一個人坐在屋簷下,一邊的小四方桌上放著半碗濁酒。
陳家就是這樣。
陳克賣房賣地要去科考。
陳父不管家裡怎麼樣每天都要抿上一碗酒。
這就是他們的體麵。
讓他們能繼續活下去的體麵。
薑氏把針和布頭放到一邊的筐裡站了起來:“真的是老二?”
陳克隻好硬著頭皮:“爹,娘,我回來了。”
屋簷下陳泛生也看向陳克,但是沒有站起來,隻是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證明他也很意外。
陳家突然有一股詭異的安靜,好像本來的軌跡被打亂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
“二哥,二嫂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也沒給你們留飯。”雷氏不客氣的說。
她最看不上二房,要說二哥是個秀才,一家人不但沒沾到他的光,還賣地賣糧讓他去京城趕考,一家人就為他一個人忙活。
還有二嫂那眼高於頂的樣子,房子都賣了還做官娘子的夢。
她也不是看不上讀書人,隻是凡事量力而為,人總要先活著不是。
“我去買了一些東西回來,大哥和三弟幫忙搬一下。”高娥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陳青立馬站了起來,陳家乾活他永遠在最前麵。
陳傑一聽二嫂買了東西,也立馬出去搬。
陳奪魁已經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直站在他娘身邊,陳傑路過的時候伸手摸了一下陳奪魁的頭。
“你哪兒來的錢?”薑氏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