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讀過很多聖賢書，書中有聖賢胸懷天下不計個人得失，可是現實中卻一個都沒見過。
那些權貴富賈一點小恩小惠就讓人感恩戴德，甚至肝腦塗地，隻覺得好笑。
高娥笑了一下：“我出了錢，他們也出了力，本就很公平。”
“你覺得很公平？”杜維清沒想到高氏是這個答案。
“我不懂你們讀書人那麼多大道理，我隻知道獨木不成林、單絲不成線，我們老百姓本就勢單力孤，遇到這麼大的事還各自為營，就隻能像彆的村子那些人流離失所，甚至身死路旁無埋骨處。”高娥慢慢的說。
杜維清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真要做這樣一個決定並不容易：“你讀過書，很多書。”
高娥笑了一下：“一些雜書，亂七八糟的，有些都不是整篇。”
杜維清聽高娥這麼謙遜自己有些汗顏：“可是你知道學而優則仕。”
“獻醜了。”高娥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會杠精上身“文無第一，天下的道理隻要存在就有對應的事實，世間本就陰陽相對，有無相生。”
杜維清第一次從一個婦人嘴裡聽到這樣的道理：“陳夫人可是覺得我太過桀驁，和合縣的文人針鋒相對了？”
“杜先生有此才學桀驁的正常的。”高娥誇讚“人讀書隻為求功名刻板、迂腐，本來就是把讀書這條路走窄了。”
“那……”杜維清有些不明白了。
“贏了那些人不過是個人意氣，讓那些人信服，即便終究道不同，也是大道正途。”
“大道正途？”杜維清輕聲呢喃。
高娥也不再說，論才學她肯定不能和杜維清比，不過是站在曆史這位巨人的肩上，看到那些沒有被曆史磨滅的光。
杜維清突然對高娥深深一禮。
“杜先生這是做什麼？”高娥被杜維清這樣嚇了一跳。
“若非陳夫人提點，我可能要和那些人一樣，把讀書這條路讀窄了。”杜維清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
高娥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頓悟？
“是杜先生學富五車，就算我不說，先生在這山水之間有所感，也會想到。”高娥笑了起來“時候不早了，先生早點休息。”
杜維清行禮之後才離開。
高娥想家裡還要添置點什麼，明天要去合縣買些吃食，最好能把賀堂春請來調和一下現在的局麵。
不然就算杜維清的心思有了轉變，改變當前的局麵也有些困難。
畢竟她想把杜維清留下。
正這樣想著，陳含月冷不丁的出現在她身邊，把她嚇了一跳。
“你不睡覺乾嘛呢？”高娥看陳含月鬼頭鬼腦的。
陳含月拉著二嬸往窯洞裡走，拉的高娥莫名其妙。
陸青羅坐在窯洞裡看著紙發呆，看了一眼她們繼續看著紙發呆。
陳含月當她不存在，小聲問二嬸：“我爹說杜先生不走了？”
“你爹到底是怎麼說的？”高娥盯著陳含月，大哥不至於連這話都說不清楚。
陳含月嘿嘿一笑：“我爹說杜先生書讀的比二叔好，最好能給留下來。”
高娥想陳含月這小妮子還真會偷換概念：“但是人家未必願意留下，咱們得對人家好點。”
“那他有家室沒？”陳含月下意識的問。
高娥看著陳含月，覺得問這個不合適吧？
杜維清和陳克差不多年齡，按照現在人的成家年齡，肯定是有家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