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調輕柔,帶著一貫的恭敬,仿佛他們是可堪表率的師徒。
她不上心,會殫精竭慮,於各方勢力間周旋,暗中積蓄力量?
她不上心,會不惜耗費無數心血,隻為有朝一日能成功吸收那枚龍神骨?
她不上心,會殫精竭慮謀劃布局,直指教皇之位,隻為有朝一日站在權力巔峰,將這個讓她又敬又癡的男人掌控於股掌之間……
老師啊老師,我不是不上心,而是……太上心了。
葉瀾垂眸,唇畔浮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被長久壓抑的執念,終於覓得一絲破土的縫隙。
她刻意不去看他,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哪怕隻對視一眼,自己極力隱藏的心思便可能暴露無遺。
她不願冒險,隻能將目光移向彆處。
於是,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曾相依相伴多年,攜手走過無數風雨。哪怕是當年與實力強勁的昊天宗對峙,處境最為艱難的時刻,彼此間也總有溫暖的話語相互依靠,從未像此刻這般,相對無言。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一場細碎而綿密的折磨。
是我多心了嗎?
千尋疾望著垂著頭的葉瀾,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哀。
怎麼可能。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他怎麼都想不到——
自己一手將她拉扯大,用鮮花與熱烈的掌聲,為她鋪路,可誰能料到,最終竟走到相對無言的地步。
原來,身為教皇,身為封號鬥羅,他也奈何不了人心和時間。
他隻覺得無措。
他年少時也並非完全隻有修煉,年老的紅衣主教也曾為他讀過幾頁頌歌。
愛思特總是滿心憂鬱,懷揣著對愛徒西爾維婭那難以言說的綺念,這份感情既折磨著他自己,也困擾著西爾維婭。
後來,西爾維婭命運悲慘,被無情地施以火刑。
蠢貨!
這不是在罵西爾維婭,而是在罵愛思特。
在他看來,愛思特的懦弱是釀成這悲劇的重要原因。
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對故事裡的種種糾葛嗤之以鼻——有什麼話是不能坦誠說出口的呢?
何必把自己和他人都折磨得如此痛苦。
如今,相似的境遇降臨到自己身上,他才明白其中心酸。
置身事外時,他能確定愛思特與西爾維婭是彼此相愛的;可一旦成為局中人,他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根本無從知曉對方的心意……
“自尊這狡黠的惡魔,於命運的絲線中穿梭,它伸出無形之手,將愛戴上沉重的鐐銬……愛思特啊愛思特……”
他千尋疾終究變成了當年唾棄的蠢貨。
他本想質問葉瀾關於玉小奇的事的,可卻被這一腔情緒鎖住,再說不出半分。
她低垂的發絲也很美,站在這裡,可偏偏感覺心很遠。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幾縷發絲低垂,依舊很美。
可不知為何,他望著她,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她的心好似遠在天涯,遙不可及。
葉瀾向來心硬,從殺戮之都廝殺回來後更是如此,可這份堅硬在長久的愛意麵前,不過是一層薄殼。
多年的深情早已鐫刻入骨,成為習慣,與那些未曾宣之於口、未曾得到回應的恨糾纏在一起,擰成一股酸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