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砸在茅草屋頂,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響。
這場雨來得不是時候。
它不僅沒能衝刷掉這一邊玉小剛等人心中的愁雲,反而讓另一邊的唐昊陷入了更深的絕望——它無情地帶走了他那本就命懸一線的愛妻。
屋內,昏暗的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映照出床上女子慘白如紙的麵容。
她懷抱著剛剛滿月的孩子,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儘管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她仍在苦苦支撐,隻為不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負“克母難產”的罵名。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鮮血從她口中溢出,染紅了被褥,身下的血跡也越來越多,她的臉色愈發蒼白,生命正從她的身體裡一點點流逝。
她知道……她熬不了太久了。
而在屋外,阿銀率領一隊暗探隱藏在雨幕之中,他們目光如鷹,死死盯著茅草屋的一舉一動。
作為教皇的得力手下,他們奉命追殺唐昊已久,終於在唐昊前往黑市買藥時發現了蹤跡,一路循跡而至,此刻正等待著最佳的抓捕時機。
阿銀垂眸,周身魂力蕩開無形氣罩,將雨珠震成細碎水霧。
唐昊往日戰鬥的身影又在腦海閃過,令她心弦微顫。
透過窗縫,床上女子的蒼白模樣刺痛雙眼,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感突然襲來,仿佛自己也在經曆瀕死折磨——那種共鳴,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熟睡的嬰兒身上,小家夥粉撲撲的臉蛋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阿銀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強壓下心頭翻湧的不忍。腰間的藍銀草成束盤旋其上,她低聲呢喃:"彆怕,你們一家……很快就能團聚了。"
為他們選擇一個不痛苦的死法,這是她最後的仁慈。
突然,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來了。”身後的暗探小聲提醒。
阿銀回神。
唐昊腳步匆匆地走進來,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他胡子拉碴,看樣子在武魂殿的追殺下根本無暇顧及,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藥,這是他冒著巨大風險在黑市換來的,承載著他最後的希望——他多麼希望這碗藥能留住心藍的生命。
唐昊坐到床邊,沾著泥血的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眼底卻蓄滿痛意:"藍兒……你有救了!"顫抖的指尖抹去她唇邊的血痕,小心翼翼將人摟進懷中。
懷中的身軀輕得像團隨時會消散的煙霧,唐昊卻死死箍住,生怕稍一鬆手,她就會化作一縷青煙。
"你瞧,這是武魂殿的仙草熬的藥。"他聲音發顫,將木勺抵住她青白的唇瓣,"我拿十頭雷汲獸換來的,隻要喝下去,你肯定會好起來..."
十頭雷汲獸的精血,在星鬥大森林外圍的隱秘據點能換三株續命仙草,可被武魂殿追殺的他根本不敢走官道,隻能在黑市用半條命做賭注,才換來這碗勉強熬成的藥汁。
心藍渾濁的目光掃過他染血的衣襟和憔悴麵容,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
若不是為了救她,曾經名震大陸的昊天宗天才,何至於在逃亡路上連換取藥材都要冒死一搏?
“好……”她強撐著最後力氣,將苦澀藥汁咽下,味覺早已麻木,卻仍固執地想要回應這份熾熱的深情。
唐昊看著她,剛要露出個笑,畢竟……能喝得下藥就是好現象。
卻不想,下一秒懷中的愛妻突然劇烈抽搐,一口帶著藥沫的鮮血直直噴在唐昊胸前。暗紅色的血漬在素白衣襟暈開,像極了她逐漸黯淡的生命之火。
她已經無藥可救了。
"藍兒!"唐昊撲通跪地,掌心死死按住她不斷滲血的唇角,指縫間猩紅順著紋路蜿蜒而下。
懷中的溫度正在急速流逝,他慌亂扯開衣襟將妻兒裹緊,卻隻觸到一片刺骨的冰涼。
床頭的嬰兒似是感受到不祥,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