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磕頭,額頭撞在地上“咚咚”作響:“能!能做到!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一定給您老人家湊齊!”
七品丹藥……
他喉頭發苦,自己如今卡在六品巔峰,連七品的門檻都沒摸到,可這話哪裡敢說出口。
方才那玉簡化作齏粉的脆響還在耳邊,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遲疑半分,下一個成粉末的就是自己。
少女這才收回目光,指尖的紫芒淡了些,她把玩著空蕩蕩的指尖,像是在回味方才丹藥的滋味。“記住了,每年此時,三顆七品。”
她頓了頓,忽然俯身,發梢帶著清冽的香息掃過他的臉頰。
韓楓鼻尖微動,抬眼時正對上她近在咫尺的眉眼——長睫如蝶翼輕顫,眼底映著天光,竟比方才的紫芒更顯妖異。
那股子魅惑天成的勁兒混著迫人的威壓,像張無形的網將他罩住,他竟忘了呼吸,傻傻地望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連恐懼都淡了幾分。
她指尖輕輕點在他眉心的瞬間,一股冰涼的氣息猛地鑽了進去。“我在你身上留了印記,跑了和尚……你可跑不了廟。”
韓楓本就是煉藥師,對氣味向來格外敏感。
此刻鼻尖縈繞的氣息尤為特彆,似蘭草清冽,又帶幾分異馥甜香,是他遍識百草也未曾聞過的味道,清奇得讓人神思微漾,竟生出幾分飄飄然的恍惚。
直到那股冰涼氣息徹底沉入體內,他才回過神來,脫力般猛地大口喘氣,後背的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襟,又涼又黏。
少女直起身,將那枚啃得隻剩空殼的納戒隨手丟還給他。“喏,還給你。”
韓楓慌忙接住,指尖觸到冰涼的戒麵時,眼角餘光瞥見戒內——那本被藥老視若珍寶的《焚訣》安安靜靜躺在角落,邊角甚至還沾著些丹藥碎屑。
想來是這位煞星隻顧著啃丹藥,根本沒瞧上這本黃階功法。
他心臟猛地一跳,攥緊納戒的手微微顫抖。是福是禍尚且不知,可眼下,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少女沒再看他,轉身招呼了一聲六翼鳥。那鳥兒正用爪子扒拉著被踢開的丹爐,聽見召喚,撲騰著翅膀飛到她肩頭,親昵地蹭著她的臉頰。
“走了。”她淡淡丟下兩個字,身影裹挾著一縷紫芒,很快便消失在天際,隻留下韓楓癱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天空,後背的冷汗濕了又乾。
至此,她倒過上了安穩日子。韓楓這人雖品行不端,煉藥手藝卻還算過硬,腦子也轉得快。雖說七品丹藥一時拿不出,五六級的卻常送上門來。
她雖瞧不上,卻也看在他殷勤示好的份上,順手替他平了不少棘手事——小到被同行截了藥材,大到煉丹時招惹來妖獸,她從不多問緣由,抬手便替他料理乾淨。
有時韓楓看著她輕描淡寫解決掉自己焦頭爛額的麻煩,心裡又恨又怕,偏生一點辦法沒有。
受製於人,有什麼辦法。
幾年後的一日,她捏起他新送來的丹藥丟進嘴裡,咂了咂嘴:“不錯啊小韓子,煉藥功夫見長。”
韓楓臉上堆著笑,心裡卻直歎氣——還不是被你這女煞星逼的?
為了湊齊每年三顆的數,他沒日沒夜守在丹爐前,炸了重煉,煉了又炸,連心心念念的焚決都沒空鑽研。
丹房裡的藥渣堆得快沒過膝蓋,手上的燎泡消了又起,偏偏歪打正著,煉藥術竟精進不少。
他不是沒動過歪心思:找魂殿的人暗殺她?
沒下文;
拿丹藥雇強者出手?更荒唐——
看得上他七品丹藥的,沒本事殺她;殺得了她的,又瞧不上這點好處。
真是邪門了!
不過……
他指尖悄悄絞著袖角,小心翼翼地問:“丹藥,您還滿意?”
“還行。”她漫不經心應著,隨手將空藥瓶丟回給他。
“其實……我這點能耐不算什麼,”他狀似無意地開口,眼角餘光卻偷瞄著她的神色,聲音壓得低了些,“我老師……那才是真正的煉藥大家,當年在中州煉藥大會上,一手丹成引雷的絕技,驚得全場都站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