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所麵對的困擾,在不同人的眼中,往往意味著不同的意義,而在那些擅權者的盤算中,這個意外的變數,讓他們也不得不立刻開始重新評估帝都當下的局勢。
相比黃玄和連城之流,他們的思維更加縝密,更注重情報的來源和真實性,也更關注其他各方勢力對此作出的反映。
所以有史學家說過,在眾多決定曆史走向的大事件中,關鍵人物往往並不是主角自己。
“男人果然都是不靠譜的!”
棲霞宮內,蓉後品過了正宗的雙梨盅後,將盅碟放在一邊,覺得也不過如此,嘴裡輕輕吐出了自己的評價。
在她的一側,禮姑招呼內侍為客人搬來了朱凳,但臉上寫滿了鄙夷。
而諾蘭卻沒有因為禮姑的臉色感到不悅,相反,倒是真心實意的誠惶誠恐。
放在上半年,她甚至從來不會有過今日這番待遇的奢望。
這棲霞宮她三年前來過,那次是隨著金姬第一次入宮,她跪在殿門外,連進殿的資格都沒有。
而今天,她竟然能坐在殿內,與蓉後這位天下權柄最大的女人麵對麵,諾蘭此刻的心境真如潮水般澎湃。
對於蓉後的評價,諾蘭摸不著頭腦,也不敢答話,始終保持著微微低頭的謙卑姿勢,任憑蓉後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自己。
“你說這周公和嶽老頭究竟是怎麼想的,這幾年我使儘了手段想要讓他們為我所用,甚至把自己的妹妹都送給了他們,始終不能如願。反倒是這樣一個風塵的賤籍女子,年齡也不小,容貌也稱不上絕色,怎麼就能把那兩個老狐狸給迷住了,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她出力?”
蓉後的話尖酸刻薄,絲毫不給諾蘭留麵,處在她那般的地位上,諾蘭這樣的舞姬的確仍是如奴隸般的卑微,即便是後者剛剛接手了金芙館在帝都的產業,依然不能與往日金姬那般的強大和自信相提並論。
禮姑明白蓉後這話明麵上是說給自己的,得承著,鼻子裡立刻哼出聲來,順著意思附和道:“我記得前年嶽大人迎娶熙夫人時,對殿下還是感激涕零,但轉眼殿下委托他代表出席景天郡的秋收祭典時便推三阻四,真是一隻白眼狼!當時我便說,熙夫人嫁給嶽東淩是委屈了自己,早知道他喜歡這樣的貨色,當時便送給他便是,也省得熙夫人今次遭此不幸。”
禮姑說著偷偷看蓉後的表情,見其並沒有因為自己提到趙熙的遇刺而不悅,這才放下心來。
諾蘭見上麵兩位一人一句說罷停了下來,便知道是該自己表態了,從小便在舞館內看人臉色討生活的女孩,比其他人更懂得上位者們故意說出這些譏諷言語的目的,她們正是要看自己的反應,看這個新上位者能不能俯首帖耳,看能不能為其所用。
“殿下說的極是,周公和嶽東淩都隻不過是貪圖我那虛名,為了一時的刺激而已,諾蘭自知不會長久。真論容貌和德儀,我怎麼可能和那些出身世家,經過家族和女院教育的貴人相比呢?”諾蘭把姿態放的很低,把話說的圓滿,儘可能的想給蓉後留下一個好印象。
蓉後果然點點頭道:“這話不假,你們這些舞姬,各個都喜歡給自己取個什麼‘仙子’的藝名,雖然輕浮至極,但也迎合了那些喜歡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攮貨的喜好,但凡能少穿幾分又喜歡賣弄身姿的,反倒都成了紅人。那嶽東淩和周公當年倒也是都喜歡追逐花魁的風流公子,對於大名鼎鼎的‘越穀仙子’,恐怕心中都有一份當年未了的情懷吧。”
“殿下說到點子上了,諾蘭佩服,隻是叫賤身這些醜事讓殿下心中不悅了。”諾蘭又低頭應道。
蓉後對諾蘭的謙卑態度十分滿意,終於才將話題引向深入。
“那些糟心事不說也罷,說說正事。這次找你來,一來是想看看敢拆金姬台子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我已經看到了,還不錯。二來便是想問問你以後是如何打算的,好歹你在帝都現在也算是一號人物。當然了,以後未必。”
趙蓉的話音慵懶,但字字機鋒,尤其是最後一句,無疑於讓諾蘭當場表態效忠。
諾蘭的心臟立刻懸到了嗓子裡,她清楚隻要自己說錯一個字,恐怕今日便會被打回原形,然後被棄如草芥。
此刻她更有些許感歎,諸如周公和嶽東淩這般在她眼中看似空有皮囊的酒色之徒,平日必然也是經常被趙皇和蓉後如這般逼迫和驅使,他們又是如何做到堅持立場而從未迷失的呢?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能力也各有長短,擅權者能在政界左右逢源呼風喚雨,而又能始終獨善其身不失大格,這處世之法也是一種頂尖的能力。
“殿下說笑了,我哪裡敢拆金姬的台子,且不說沒有這膽子,我也自知沒這個能力。”諾蘭第一次抬頭看向趙蓉,看到後者的眼神中閃動著好奇,這才鼓足勇氣繼續說下去:“若不是這次金姬選擇了紅石大公,和帝國背道而馳,嶽大人和周公也不會主動對其下手,我自然也不會有這個機會。說到底,我隻是沾了皇家的光,能替陛下分憂,替陛下辦事,是諾蘭自己真心的選擇,也是諾蘭的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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