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園霽雪,又是一年,唐墨悄悄進了劍勳城,又悄悄歸家,不敢驚動任何人。
這院子平素由白木豪代為打理,唐墨返回前安排白蓉北上入住,將無關人等都退了回去,所以帝都至今仍不知唐墨身在劍勳城。
“已派人秘密去約了娜拉姑娘,她回複明天一早就來。”白蓉端著茶盤在案幾對麵坐下,端詳著唐墨的側臉,後者正在望著院中雪景發呆,滿是落寞的表情。
“謝謝。”許久之後,唐墨才長歎一口氣,唏噓說道:“上次住在這裡時也是冬天,還記得姐姐帶著大家一起做冬傘,其樂融融,如今雖然人都在,卻各奔東西,忙忙碌碌,物是人非。”
白蓉一邊烹茶一邊說道:“姐姐做的墨雲冬傘質量相當好,現在還在閣裡收著,依舊能用,今年寒月節我可以偷懶了。”
嫣然一笑後,白蓉又建議道:“既是懷念老友,那便把他們請來一起喝茶唄,三座樓那邊也可以安排,這幾日來不少人都去那裡打聽你的下落呢。”
唐墨搖了搖頭,苦笑道:“今日不比當初,大家都有了自己的責任,並不是什麼話都能隨便說的”
白蓉低聲回應道:“是因為蘇龍和東林營的事情?”
唐墨沉默片刻道:“蘇龍雖人在三座樓,但隻是幫我打理生意,去留隨意,更何況趙玄幫他解決了家族複興的夙願,所以他同意加入血衣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至於東林營,雖然我是首任統領,但那畢竟是帝國的軍隊,本來就該由趙玄皇帝陛下來任免,操心的是唐忠唐烈兩兄弟,也與我無關。”
“但你心裡還是不舒服。是因為趙玄實際是在削弱你在帝都的影響力,而且你也清楚他必須這麼做,因為他是皇帝,他彆無選擇。”白蓉的話一針見雪,讓唐墨再度陷入沉思。
白蓉把手中捂好的冷杯放在唐墨麵前,沏茶洗杯,茶煙氤氳,圍爐填碳,暗香探雪。
唐墨持杯呷茶,香流灌透,幸福感悠然而生,望著妻子感激微笑,深情歎道:“多虧了你,你在家才在,我才有家回,這便夠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惹得白蓉卻兩眼泛紅,唐墨這一年多來四處奔波,白蓉便獨守墨穀城,在奧國這尊崇封建禮製的社會裡,從豹門到唐家,從墨穀城到唐家堡,都是她一人頂在前麵,風風雨雨咬牙硬抗,是是非非含淚忍耐,她不容易,很不容易。
忍不住了,兩行淚珠便滾了下來,唐墨見狀急忙把女人摟在懷中,溫軟如玉,又因哭泣而瑟瑟發抖,垂憐湊首,唐墨輕吻在女人的耳垂後頸處,便感覺那身子一軟,如化了般融在了自己的懷裡。
“蘇龍入了皇籍,梨花的身份也算有了著落,畢竟她父親就出身血衣衛,這次也算是反正歸根,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好事。”白蓉偎在唐墨懷中,輕聲勸道。
“聽說梨花已經懷孕,夫人你辛苦下,備份禮送過去,替我給他們兩口子帶好。”
“你若不去,他們一定會來,我還能攔住不成?”
白蓉說著把唐墨的雙手捂在自己胸口,柔聲勸道:“咱們得將心比心,你願意放蘇龍走,也得讓他們心中沒有負擔,今天若是留了隔閡,恐怕未來很難抹平這條溝壑。”
唐墨沉默許久,緩緩點頭,又看向懷中美人詢問道:“那你說如何做最好呢?”
“既是做好人,便要做到底。”
白蓉坐起身子來,看著唐墨鄭重說道:“其實問題的根子在於大人與皇帝陛下的關係。昔日的同袍之情今日需要分清界限,皇帝知道你難做,所以寧願頂著被你誤解的風險,拉扯著向前邁了一步,現在輪到大人表示態度了,妾身覺得應該表現的更加大度些。”
“夫人覺得我該如何做?”
“待蘇龍兩口子來時,將三座樓作為賀禮贈與梨花如何?”
唐墨聞言皺眉,疑惑道:“三座樓內藏著我父母與先皇等上一輩知己的情緣記憶,先皇將它賜予我便是希望我能好好保管”
“這三座樓的曆史人儘皆知,它的傳承也正是你與皇室間羈絆的象征,無論是你先皇義子的身份,還是你與現任皇帝間的同袍之澤,都係於這三座樓上,想要放下過去,就要舍得放棄,將三座樓轉贈蘇龍,便是對趙玄陛下最好的回應。”
唐墨沉默思考,緩緩點頭。
白蓉又笑道:“若我估計不錯,待你將三座樓贈與蘇龍後,他也一定會把它還給趙玄,同為當年人之後,由陛下繼續保管回憶,不是更好嗎?”
這番話讓唐墨雙眸一亮,思路豁然開朗,所有不悅和積鬱頓時一掃而空。
“既傳達了我的心意,又守住了上一代的回憶,還能讓蘇龍夫婦放下心中芥蒂,夫人的建議真是一舉三得,妙不可言!“唐墨抓著白蓉的手一陣亂搖,又抓起茶盞一飲而儘,心中鬱氣儘出。
白蓉含蓄微笑道:“這下子大人可以放心開門迎客了吧?我要找人來好好拾掇拾掇這些房間,單靠我可伺候不了這麼大的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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