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的南城外,立著一圈巨大的玄金銅柱,那是玉京聚源大陣的陣鍵。
陣法,最外層的結構名曰“鍵”,中層的結構名曰“樞”,中心的最關鍵點名曰“眼”,控製陣法的則名曰“匙”。
玉京是先有城市,後來玄天國朝建立,玄天宗才建的聚源大陣。南城的陣鍵露在外麵是因為建的最早,新城區的陣鍵可就不暴露在外了。
付自安問過父親:“那是埋地下了?還是浮於空中?”
岩君搖頭:“都不是,既不在空中,也不在地下,更沒有利於地麵。”
“那在哪?”
“就在那裡唄。”
付自安懂了……是“如在”。
而南城外這些清楚確鑿的陣鍵,與城牆之間有一塊空地。曾經是玉京戎衛軍的駐地。不過後來,玉京擴建了,陣鍵“如在”了,戎衛軍改成了龍鱗軍。而且,龍鱗軍在東西北城都有專門的營舍,便再也不需要駐紮在城牆外了。
於是乎,城門外的這塊空地,就成了堆貨場。
南城裡的路不好走,最早的時候還是主要的貨物入口。與其進去把城裡堵個水泄不通,不如把貨卸在城門口,先派人看著。之後,找到了買主,再慢慢搬進去。
逐漸的這城邊上堆著的貨物,那可就多了。本來不是堆貨場的,但堆的貨多了,也就成了堆貨場。
麻袋、木箱、竹簍竹筐。這些東西把這城牆根下堆成了一座迷宮。這座迷宮甚至可以通往穿城而過的金糧河,裡麵還藏著南城下水道的出口。
搭一塊油紙布,不僅遮陽避雨,更是可以遮住從青天上探下的目光。隨便搭建的屋棚,便是苦力、叫花子、待售奴隸的容身之所。
這裡就是白玉京璀璨羽衣下的醃臢之處,灰暗的地下世界。漕幫、花子幫的老巢。
很多時候,連天師門用通天錄定下的律,在這裡都說了不算。
……
堆貨場裡有一項熱鬨,在玉京非常著名。沒什麼如雷貫耳的名稱,它就叫堆貨場擂台。是在午夜時才會開的賭鬥場。組織死鬥,供人觀看,下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人和人鬥,偶有例外的情況出現。
人命幾乎是天天都出。
康勁就在這擂台上打死過人,他自豪的很。但其實他一個西城的坊市的扛把子。那兩下子,無非打死個想錢發了瘋、又或者是被逼急了的苦力人。康勁這種水準的賭鬥,也就是些常人看個熱鬨。
而碰上戰力最頂級的花膀子上擂台時,甚至會有修士到場觀看。其中不乏國朝大員,他們下的注碼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數字。而組織這賭鬥的漕幫,居然也照常抽水,這很是耐人尋味。
以前三十小叔在這裡保持常勝記錄,現在有沒有新人超越,付自安也不知道。他連續打了數十連勝之後,來挑戰他的可就是南城各個街市的扛把子了。
相比新城區,老南城的街頭惡人,從地位到實力可都不是開玩笑的。
修士老爺不喜歡往南城鑽,那就不是上等人的世界,誰都知道。
在老南城厲害的惡拳很有地位。一條街上混個扛把子,那是真的有話語權。不像東西兩城,充其量就是在官員手底下混口飯吃,“惡犬”說的就是他們。
但想當南城巷子裡的扛把子,沒有兩下子根本就不可能。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在龍魂軍裡待過的。沒能在京中混上好差事,便當個街頭扛把。
所以,三十打南城扛把這種賭鬥,就會有修士去看熱鬨了。
他這一打又是十四場連勝,南城裡年輕力壯的厲害惡拳都被他打遍了,沒有對手。所以才有“拳打南城十四坊”的名頭。
康勁他們當初也就是沒認出這位鼎鼎大名赤手伏虎的大神。要不然知道自己被他揍過,那都可以出去吹噓一番。
第十四場打完,實際上已經沒人願意跟三十打了。但那時候他名頭太盛了,整個白玉京的地下世界,都想知道有沒有惡拳能戰勝他。修士老爺手中的錢,恨癢癢的想下注,都想看他再打。
其中的利益太大了,沒人願意就這麼停下來。
可當時三十的武力和身份,處在一個非常微妙的情況下。打得過他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會跟他去堆貨場擂台上賭鬥。而願意跟他打的,那也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打不過他,沒有懸念啊。
好巧不巧,便有那個高門大戶家飼育的大蟲,在這個時候被運到白玉京。
在玄天界,山裡自然野生的虎獸會被稱為山君。而被修士專門飼養的虎獸,就會被稱為大蟲。
值得一提的是,伯牙不算大蟲。首先它就不是虎,另外伯牙是靈獸,可比普通的虎獸高級多了。最後,伯牙也不是鬥獸,它是修士的靈寵。
而修士飼養的大蟲則是比較常見的鬥獸,會出現在更高級的賭鬥場。有的時候,甚至隻是用來對比一下另外一種鬥獸的強大。
三十的第十五場巔峰賭鬥,便是與這隻大蟲對戰。
……
那夜,堆貨場中間特意清出了一大塊空地。以深色布塊縫合的罩頂已經架在了擂台上方。擂台的四周都有修士老爺才舍得用的奢侈明光燈,把擂台照的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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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邊上裡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看熱鬨的人。其中戴著麵具,穿著兜帽罩衫的修士老爺也圍了不少。堆貨場可不是適合修士露臉的地方,來這裡的修士,慣常把自己包裹的嚴實。
還有許多沒能進場的人在外麵叫囂著要下注,但漕幫的人可沒有好臉色。除非是出手闊綽的修士老爺,否則就去外圍下注。
錢少還想看?門都沒有……
擂台的中間,擺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大蟲和籠子被布蓋著,它焦躁的咆哮根本抵不過人群的喧鬨,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所謂的堆貨場擂台,隻是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木台。無非是今天的台子搭的更大,剛好夠放下大蟲籠子。
大蟲可不會聽人指揮,把它從籠子裡放出來,誰要負責鬥大蟲可就不一定了。所以,這一戰是三十去籠子裡跟它打。
三十站在登上擂台的梯子前,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腳麵,顯得有些木訥。
開始之前,漕幫的執事扯著喉嚨的鼓動眾人去下注,聲浪一波又一波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說大蟲畢竟是飼養的,並不凶狠,肯定會敗。應該如古州人一樣,給它獻上童男女,把它祭為山君。如此,激發了它的凶性,這打起來才有看頭。
那漕幫的執事說:“我們已經在花子幫那裡,買了兩個童男女,待會就先把他們喂給大蟲!”
很快還真的有兩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被拎了上來。
一個是男孩,被戳瞎了雙眼。另一個小女孩缺了一條手臂,便用僅剩的手臂摟著顫抖不止的男孩。
“你這祭山君,還弄些缺胳膊少腿的。山君要發怒,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人群中真的有古州人,當即就咒罵起來。
但他的咒罵不過是引起了一陣哄笑。
那執事回應道:“不得好死?嚇唬誰呢?這世道有那福分得好死呢?反正不就是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