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付自安就被城裡派過來的神婆打扮了一番。她在付自安臉上畫了少許彩繪,然後就是在付自安的頭發上,係上多彩的繩結。她每係一個繩結,就說一句吉祥話:“一結壽長、二結昌盛、三結福緣、四結順意……”
就如此結了六十多個繩結,一句重複的都沒有。先前也說了,今年付自安十分在意氣運,所以對神婆的這項工作相當滿意。
神婆手巧,繩結其實結的很快。繩結弄好了,又給付自安戴上了特製的骨冠。然後,再披上以麻和皮繩製作的如蓑衣一樣的鬥篷,裝扮也就完成了。
接著便讓付自安坐上滑竿,由兩個力壯抬著。和莊子裡的儺舞隊一起,莊子裡先逛了一圈。然後又到莊子口,轉乘彩牛車,跟著更加盛大的儺舞隊,往嶂州城裡去。
其實,儺舞巡遊大家都有各自的角色要扮演。比如,前麵、後麵戴著麵具邊行邊舞的人,其實都是在扮演各種上古傳說裡的神祗。
其中說法很多,有些神隻甚至不能被提及名字,那麵具到底代表著誰。隻有神婆、以及扮演它的人知曉。
今天關關以及身為付自安學生的何鬱璞,都得以參加這場巡遊。她們倆就跟在牛車兩側。兩個都戴著套頭麵具,一個捧著金葫蘆,一個捧著玉如意。她們倆也是在扮演神祗。
扮的是「童神」,一個保佑孩子健康茁壯不受鬼怪所擾。另一個則保佑孩子聰慧機敏有絕好的修行天賦。
回顧隊首到隊尾,三百多人的龐大隊伍,人人都帶著麵具,扮演著一個神祗。連拉車的健牛都有角飾麵罩,身上塗滿了彩繪花朵,連它都在扮演著神獸春牛。
唯一一個沒有戴麵具的人,就是付自安。可以說,他現在是隊伍裡身份最低的。因為其他的都是神,而付自安則是人。
付自安今天沒有扮演誰,他是代表全嶂州人來接受福澤的。
這是相當少見的!
往年,牛車上拉的都是泥塑的假人。畢竟,誰來做這個代表都會有人不樂意。而這件事有人反對,就會失去吉祥的寓意,所以用泥塑替代。
連當年的岩君都沒有坐上過這牛車,因為他成為嶂州主心骨的時候,已經是沙場名將了。他殺氣太重,不適合代表嶂州人接受福澤。隻能去城中心等著觀禮。
而付自安被請上了這輛牛車,嶂州人對他的愛戴也是可見一斑。
事實上,嶂州人對付自安的愛戴,還遠超他自己的想象。他可是能福佑國朝的當世第一奇才,還是道祖欽點的首座長老。在嶂州、乃至整個玄天的普通人眼裡,他就是國朝氣運最鼎盛者。
上下都在想能不能請動他,代表嶂州去接受福瑞。而付自安一答應,嶂州上下的歡騰勁,付自安在莊子上沒感受到而已。
不過等儺舞隊出了龍岩郡,付自安也就感受到了。
儺舞本就是跳給人看的,不過村子一般有自己的儺舞隊,大家在村裡看看就歇著了。也不是人人都有那個精力,到官道上去看熱鬨。
但今年一出龍岩郡,道路兩旁便站滿了人。都是出來瞻仰世子的百姓,誰又不想沾沾世子爺的福氣?
那家夥,可把儺舞隊累壞了。
原本去嶂州城的這段路上,有人來看熱鬨的,大家就舞一段。沒人看的也就是放鬆走過去就可以。畢竟要留著點力氣,進了城裡那巡遊可是要一直跳的,很是考驗體力。
可今年這路旁的人,也太多了。一路到城裡頭,都有人。人的力氣始終是有限的,也不可能一路跳過去。所以從龍岩郡到嶂州城這一段,儺舞隊少見的三次停下來歇息。
其實付自安也不舒坦。原本坐在車上的是一具泥塑,泥塑應該做什麼?應該一動不動啊。所以付自安也被要求不要活動,保持微笑。也不要東張西望,儘量的目視前方。
不讓動,人也是不舒服的,坐的渾身發僵,也無聊的厲害。
所以付自安才無聊的思維發散起來,開始想幽穀過年的時候是個什麼景象。
其實付自安是心疼阮阮了。她還沒進幽穀呢,但畢竟是脖子上有了魂印,被三嬸哄著躲在了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