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屋頂雪的時候,蔣浩畢竟是跟著發狗出了力氣的。後來給老弱戶派炭、派米的時候,發狗也就把蔣浩也帶上了。他又出了力氣,發狗又給他點錢。如此兩姐弟一連吃了好幾天的熱乎飯,蔣浩還能吃個七分飽,相當不錯了。
常言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蔣萍半掩門養活弟弟是十分不易的。
蔣家父母都死於傷寒,前後沒隔幾天就都撒手人寰了。
當時,隔壁坊裡的神婆來幫著處理喪事。一問蔣家一雙兒女的名字,姐姐叫蔣潔,一個叫蔣浩。
神婆立刻就咒罵起來:“哪個天煞的教你們這麼取名字啊?浩、潔,那不是成了‘浩劫’了嘛?你看這事,人都克死了,趕緊改名字吧。”
那時候姐弟兩人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暗含著災禍之意。兩人心裡都覺得自責,覺得是自己克死了父母,沒曾想過那名字是父母給取的。
倒是神婆這麼一說,九娘便趕緊去幫他們問名字的事。她認識一個去恪物院念過兩年書的人,雖然不是學修但是認識的字多啊,寫信讀信都不在話下的。
人家一聽,又給兩人算了生辰,說是五行缺水,乾脆叫“萍”,這才改的名字。
說不清道不明的,人的名字與命運到底有多少關聯。反正蔣家姐姐從此也就不再純潔,而是變成了一片浮萍飄在這玉京城裡。
那時候,她不過才十三歲豆蔻年華。說把弟弟喂飽,不見得能做到。但打些不要錢的水來,把弟弟的衣服洗乾淨,臉上、身上擦乾淨卻從未怠惰。
說實在的,也就是這份乾淨,讓蔣浩在這雞嫌狗不愛的年紀,看起來才沒那麼討嫌,這也才有點活頭熬到了後來。
也因此,坊裡頒布衛生條例的時候,蔣浩姐弟倆就沒受影響。
再後來,事婆苗蛾帶著劉彥去蔣家登記戶數、征民壯。
苗蛾已經是費儘口舌的給姐弟兩人說好話了。
大抵就是說這一戶家裡就兩個人,蔣浩年紀還小,身子又瘦弱。姐姐半掩門的養活他,如何如何的不易。言下之意就是讓劉彥不要從這一戶征民壯了。
而劉彥那過目不忘的記性,當然記得當初跪在康勁家門口,要給康勁頂罪的毛頭小子中就有這個蔣浩。
於是劉彥便道:“哼,你小子給人頂罪押幽獄都敢去,現在讓你當民壯給坊裡做點事就瘦弱,不成了?不行,必須把他給我算上!”
直到劉彥這麼說了,蔣萍才知道弟弟乾過這麼一檔子事。哭、罵,但最後都變成了無奈。那有什麼辦法,便隻好讓弟弟去當這個民壯了。
……
當然了,但凡是付自安身邊的人。肚裡哪怕真有壞水,那最好也憋著彆往外冒。要不然被付自安看出來,絕對討不了好。劉彥話說的凶,但內裡懷著一副柔腸。
他也是覺得姐弟倆可憐,那小子看著又不討嫌。所以便算他一個,領著看看。若是他那日去康勁家門口向小君爺跪著求情,是真講義氣而不是彆的心思,劉彥不介意幫幫他。如果他偷奸耍滑,哼哼,劉彥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而蔣浩這小夥子,是有些老實肯乾在身上的。
清理下水道有的是臟活累活啊,劉彥一般是讓最不想當民壯的,想偷奸耍滑的那幾個頂在前麵。反正越想偷懶的,越是得脫層皮。
而蔣浩則不怕臟不怕累的,那下水道有些地方窄,清不開的。他是自告奮勇說自己身形小可以試試看。劉彥可是盯著他的,見他這番表現那自然是滿意的不得了。
給民壯安排的第一頓飯,是糖腿破酥包。碩大的包子每人三個,再就和一點粗茶水。說是將就一下,晚上在安排個場地吃頓熱乎的。
但實際上那糖腿破酥包已經是頂好的吃食了。談不上餡大皮薄,但破酥皮本就是一層油一層麵的這麼包,麵皮有油也香的很。裡頭那是紅糖和肥火腿,每一口都是甜中帶著香,香裡裹著油,正經是吃的滿嘴流油。
對於玄天人而言,這份香甜那簡直能讓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