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走過來,站在台階下,望著黑洞洞的破廟前,那一大一小兩個人,神情都不慌張,小的滿臉是血,大的還握著一把毫無殺氣的菜刀。
夜色如墨,白衣人的麵目並不清晰,他開了口:“桑姑娘,是我。”
桑落的心一下子鬆懈下來。
是莫星河。
四年前,她剛剛穿越來此,想要找舶來寒鐵做柳葉刀,總是無果,四處打聽之後,就尋到了點珍閣。
她不知道點珍閣是什麼地方,以為就是一間尋常的南北鋪子,等去了才知道點珍閣是芮國最貴最齊的南北鋪子。
莫星河正是點珍閣的東家。聽說有人要找寒鐵,他罕見地下了閣樓,親自來問用處。一見她,就咬定桑落是女孩子,驚得桑落連連想逃。
桑落將菜刀遞給元寶,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盯著門口。她自己三步兩步走下台階,迎了上去,想要將莫星河引著離開破廟。
她拉著轉了半個圈,讓他背對著破廟,這才仰著頭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莫星河的白衣賽雪欺霜,恰襯出他清絕的麵容,一雙眼眸柔和似水,靜靜地低頭望著桑落:“我剛回京,這一個多月頭疼發作得頻繁,想起你上次說新藥研製出來了,就去你家尋你。”
他的聲音溫柔恬淡,不疾不徐,正如這暮春的風,帶著一點沁人心脾的茶香:“正巧看到你們離開,就跟著來了。”
他站著一動不動,桑落也不好趕著人走,聽到這一句,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你一路跟到這裡?”
那豈不是什麼都看見了?她剝人褲子,剁人下身
像是猜到她所想,莫星河搖搖頭,歎道:“你啊,膽子太大了。幸好是我看到。換做彆人”
“你不知道,他——”
“無論如何,那是一條性命。”他負手而立,像是隨時要騰雲而去的天神,“他殺了人,你就該殺他嗎?”
若說桑落的世界都如同此刻一般黑暗,那莫星河就是唯一的白。
穿越四年,她心中的憋屈和煩悶一直在積攢在心頭,像一隻寄居蟹般,時不時從龜縮的殼裡伸出滿是戾氣的大鉗子。而莫星河總是適時地提醒她,收回自己鉗子。
莫星河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就好像——對,就像廟裡的那尊神像,總是悲憫天下所有人,可是,沒有眼睛、沒有耳朵、沒有人心。
桑落不想跟他辯,因為他永遠都是有道理的。
她說不過他,但是也不想放過“豁牙”,兩人僵持著。
莫星河耳朵動了動:“有人來了,你若不想惹麻煩,就帶著那個孩子離開。”
桑落猶豫了。
“豁牙”不死,必來報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莫要動殺念。”莫星河讀出她眼中的殺意,聲音愈發超脫:“那還是個孩子,更不要當著孩子的麵做這等事。要引人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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