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貞確實累了,像一個一直朝著目標奔跑的人,到終點時才發現自己跑錯方向。
積攢了多年的疲憊,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薑貞一個夢都沒有做,睡得昏天黑地,連馬車的搖晃都渾然不知。
看著薑貞平靜的睡顏,讓顧翦之安心不少,他偷偷幻想著他們婚後的夫妻生活——
白日他去上值,下值回府與她吃飯,休沐的時候二人去踏青,就像現在這樣,她困了便躺著小憩,而他則坐在旁邊看書顧翦之的嘴角止不住上揚。
睡著的薑貞動了動,長椅上的包袱掉了下來。
顧翦之彎腰去撿,想起上次在馮宅發現的包袱,薑貞還沒有給他說實話,但是他並不想追問了。
反正等溢州辦完案子,回來就求皇上賜婚,等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她總會給他說實話的。
馬車一路前行,出了京城,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們找了一家客棧入住。
顧翦之本來就穿著便服,並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官員身份,四人隻定了兩間房。
他與薑貞一間,餘師爺與程淺一間。
薑貞睡得迷迷糊糊地從馬車上下來,等進了房間,才發現顧翦之也進房了。
「大人,您不回自己的房麼?」薑貞困得眼都睜不開。
顧翦之放下手裡的包袱:「我的房就在這裡。」
薑貞懶得和他掰扯了,走到床,脫了鞋,便躺在床上繼續睡。
她身體和腦子都還是很疲倦,所有感官都像關閉了一樣,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丟在路邊的破布一樣,毫無精神。
顧翦之看出她的疲倦,叫了盆熱水,給她脫掉外衣擦洗臉和身體。
薑貞已睡死,一點也沒察覺顧翦之在勤勤懇懇地服侍。
等他也洗漱完成,躺下來抱著薑貞,聽著她輕輕的呼吸聲,顧翦之覺得很踏實——擁有她的感覺真好。
次日天還沒亮,薑貞被熱醒了。
她轉頭看了眼從背後抱著自己的男人,翻了個身對著他的睡顏。
微弱的月光透過窗戶穿進客房,勾勒出顧翦之刀刻出來一樣的輪廓,薑貞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
英挺的眉毛,深邃的眼閉著,一排長長的睫毛像翅膀根根分明,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滑過他的筆挺的鼻梁——真好看啊!
薑貞不得不承認,顧大人長了副好皮囊,若他不是盛國的大官,她也許會帶他一起回夏國。
陪他這一趟,就當是回夏國前與他的最後的日子吧!等破了案送他回了京,也許他們再也不會見麵了。
正當她沉浸在惋惜當中,隻聽閉著眼的顧翦之帶著瞌睡被打擾的慵懶鼻音:「你若再勾引我,今天就彆想趕路了。」
薑貞趕忙把手拿開,正準備起來,卻被顧翦之抱緊:「彆動,再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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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溢州的這一路上還算順利。
他們白天到沿途的客棧休息,晚上趕路,馬車跑了六日,終於在清早到達溢州城。
「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顧大人,而是來遊玩的顧老爺。」
顧翦之交待完畢,餘師爺、程淺和薑貞心領神會。
他們排隊入城,顧翦之拿出特製的四個通關文牒交給守城檢查。
薑貞和程淺改口喊顧翦之叫老爺,喊餘師爺為管家,而他倆一個扮演丫鬟,一個扮演夥計。
溢州和上次他們來時並沒有什麼變化,街上滿是賣的小玩意兒和零嘴的攤子。
餘師爺將馬車趕到食宿街,幾人去麵館吃早膳。
「小二,哪家客棧比較安靜?」餘師爺吃完叫來小二問道。
小二想了想介紹道:「客官,這食宿街一向熱鬨,比較安靜一家是街口的富貴客棧。那兒的屋子大,房間數不多,就是貴點兒。」
謝過小二,眾人從麵館走出來,顧翦之和薑貞上了馬車,餘師爺坐在車夫的位置轉頭小聲問:「老爺,我們先去住宿麼?」
「先去軍器院。」顧翦之低聲吩咐完,從車廂的抽屜裡拿出一份卷宗查看,上麵記錄了軍器院南作坊所有人的任職名單。
「駕!」程淺調轉馬頭,向軍器院的方向駛去。
出了溢州的南大城門,馬車又向東南方向行了十幾裡路到明周山腳。
明周山不高也不陡,是個密林遍布的環形山脈,中間像被眾山托舉的平台。
平台上也是密林,爬到樹上可以俯瞰周圍所有城池,是個絕佳的軍事要地,整個軍器院就在密林中心。
上山的路很平緩,馬車行至平台口,來了一隊守衛士兵攔住他們的去路。
顧翦之和薑貞下了馬車,拿出皇帝手諭自報身份後,一名守衛士兵趕緊跑回去通報。
薑貞站在顧翦之身後,警覺地查看四周,這裡沒有風,除了前麵隱隱約約傳來敲打金屬的聲音,並沒有其他異樣。
程淺將馬車停好,四人跟著剩下的守衛兵走進軍器院。
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兵器製造基地,按卷宗的記錄,共有五十作院,一萬三千七十二作院軍在製作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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