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廣城的天還有點灰。改革辦的信息屏突然跳出一條監測提示:境外服務器同步發布的長文,標題刺眼,署名是恒係母公司的離岸實體,發文三點——自稱被“歧視性名單”排擠,現房規則導致“現金流被扼”,所謂“鏡像凍結”傷害營商信心。
十分鐘後,幾家財經頻道轉述,社交平台迅速升溫,話題詞爬上熱榜。投資者群裡開始轉發未證實截圖,小散焦慮的語氣在消息框裡一條條冒泡。
八點半,【投資者保護工作站】門口站滿人。誌願者把號牌分到手裡,老年窗口先開,屏上滾動七問七答:底層資產如何查、代表人訴訟如何登記、停複牌白名單何時觸發、帶病交易的披露口徑在哪。
窗口邊上的【證據自助機】連續響起進紙聲,合同、聊天記錄、錄音截屏被一頁頁掃進係統;法務席位把《代表人訴訟指引科技版)》和《債委會一體化紀要正式版)》擺成兩摞,便於來人抽走。
九點整,省部聯合對接窗口來電,提示兩句:輿情正在跨平台擴散,建議今天內給出事實清單與邊界說明;交易所問詢帶病交易的同步披露是否足量。李一凡合上批示本,隻說兩個詞:出清單、上屏。常之朗把任務分三塊:工程清單、金融清單、法務清單。
工程與複工組先調出節點照片和驗收單,挑出金彙灣、新華裡、灣南新城三個樣本;金融與風控組拉出被點名項目的四參參數與資金走向;法務與涉外協作組調取鏡像凍結裁定生效回執與涉外送達日誌,構成可追溯鏈條。
十點,信息與公眾組把【透明窗】切換到臨時界麵,頂欄加了一個標簽:事實看板。第一張圖是工地側的三條線:實物量、節點撥付、四方見證。
三條線的時間尺度一致,簽名、短信、影像逐點對應;第二張圖是資金側的四格矩陣:風險係數、回款速度、信用記錄、帶動指數,右下角標出“帶病交易+同步披露”的次數與時間戳;第三張圖是法務側的證據鏈:保全申請、裁定回執、送達憑證、執行回執,一格不缺。屏幕下方用灰字說明:救工程,不救殼;救交付,不救股價;救就業,不救分紅。
十點四十,廣城新聞發布廳擺好桌簽,背景板乾淨到隻剩日期和兩個詞:事實與規則。發言人開場不鋪陳,直接把《事實清單第1號)》投上屏。第一條,金彙灣樣本:學校主體交付前置,現房宿舍已入reits儲架,節點撥付短信與四方見證影像可查;第二條,灣南新城樣本:地鐵先通、安置先行,預售監管賬戶封閉運行;第三條,新華裡樣本:質量抽檢與能耗數據並列展示,維修基金同步到位。發言人落下一個短句:現房規則不是堵現金流,是堵空轉。
記者區的手舉了一片。財經頻道問:名單製是不是對民營企業天然不友好。金融與風控組負責人把四參映射表翻到第二頁,解釋名單參數不看所有製,隻看風險、回款、信用、帶動;名單外不是封死,可以走並購重整與引戰資通道;名單內不得抽壓惜貸,但要執行差異化定價。
另一位記者問:鏡像凍結是否傷害市場預期。法務負責人把涉外協作窗裡的英文模板投出來,指出保全對象針對可疑回流與偽裝顧問費,不觸及正常經營賬戶,救助軌項目的白名單資金不在凍結範圍之內。
十一點十二分,交易所席位給到回話:盤中問詢函已按帶病交易口徑發出,重點核查未充分披露事項。信息與公眾組順勢在【透明窗】側欄上線停複牌白名單的實時表,清清楚楚寫上短停兩種情形與時間上限,旁邊附上投資者問答式通告的最新條目。
屏幕前的一位中年投資者盯了半分鐘,把手機收進褲兜,轉身去【投資者保護工作站】掃描代表人訴訟意向單。
午後一點,鵬城一處園區出現直播小號,鏡頭故意避開公示欄,不停重複“現房讓企業沒錢周轉”的說法。紀檢專班從【暗火清單】裡調出該園區的早前排查,後台域名與一家公關公司重合,資金來源指向均安係關聯廣告賬戶。
兩小時後,園區發布《澄清通告》,同時把對該公司行政處罰決定書貼到牆上,直播瞬間卡住。信息與公眾組把這條執法記錄剪成三十秒的短片,搭配事實清單的鏈接,放在省級賬號首頁。
兩點半,四九城發來兩行簡訊:請繼續按事實清單與程序口徑回應,堅持以公開為紀律;不要陷入口水戰。李一凡點頭,要求發言人把發布會收束,改為滾動更新事實清單。他自己帶著常之朗、寧秀蘭和劉秀英到小禮堂的證據室,一份一份核對上午調出的底稿。
鏡頭裡,他隻問三句:時間對不對、簽名真不真、短信能不能查回執。每一份材料旁邊都添了一個紅點,按證據強度排序,準備隨時追加到看板上。
三點,廣城與橫灣的債委會並表會議同步召開。恒係兩家項目公司的主辦行、跟貸行齊聚,紀要的第一條是四統一:信息、方案、節奏、公示。主辦行提出一個現實問題:救助軌裡按揭換錨的審批可否再提速。金融與風控組代表把快審通道的參數錨定規則指給他看,四參滿足就走t+7,不滿足就彆擠快審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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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工方關心工資卡的短信到達時間,紀要第二條小額優先、工資優先再次加粗,跟著附了一張時間表。
四點零五,廣城新聞頻道進行短連線,把【透明窗】上的事實看板搬到電視上。主播不評論,隻念數字:三樣本的節點撥付筆數,一百零八;四方見證影像條數,四百二十六;鏡像凍結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七;涉外送達平均時長,七十二小時。觀眾在彈幕裡刷起“證據像鐵”四個字。評論區有人寫:第一次見到政府把證據放在屏幕上講清楚,不吵。
與此同時,橫灣的設備減免專窗聯調告一段落,接口上線率百分之三十五變成百分之五十二。口岸辦把異常件綠通席位表貼到窗口玻璃上,限定時限,附經辦人姓名與席位號。那家功率器件廠的創始人在群裡丟出受理號和進度條,配兩句短話:跑了三周,今天動了。有人接話:動得慢,也算開始動。
五點,省網信的輿情日報送到桌上,恒係長文被轉述最多的三條,已被事實清單逐一對照。所謂“名單歧視”的截圖,事實清單裡放了四參映射的數據;所謂“現房扼流”的說法,被三樣本的節點撥付與學校先交打穿;所謂“鏡像凍結傷營商”,旁邊掛著救助軌白名單資金路徑圖,標著不適用範圍。日報末尾留了一個問題:地方要不要再做一次麵向投資者的小型路演。
傍晚六點半,發布廳二次簡短亮燈,主題改為投資者答疑。省金融辦、交易所、銀行業協會三方坐在台前,發言不超過三十秒。投影上唯一一張圖叫投資者三問:項目是否在白名單、資金是否在節奏、披露是否有時戳。台下有位女投資者舉手,她的聲音發抖但很穩,說自己承擔不了那麼多術語。
信息與公眾組把投資者版七問七答翻成插圖,舉在鏡頭前,大字列出三步:掃二維碼查項目、查節點短信、到工作站登記。那位女士點了點頭,把手裡的紙放進包裡。
夜色剛濃,桂浦園區的執法車開進了管委會門口,售後回租偽裝的攤子被收,公關合同被帶走。紀檢提示貼在大堂牆上,三行字清楚:接觸回避、舉報電話、處置流程。園區透明頁的側欄多了一段灰字:三十日內複核,複核合格前不計分。園區主任在鏡頭外短短鞠了一躬,轉身進了會客室。
八點十五,改革辦例會隻用二十分鐘,把熱度壓進製度。常之朗分發《事實清單第2號)》模板;寧秀蘭補上《涉外協作十條2.0)》的執行口徑,強調先保全、後清算的順序不變;劉秀英把投資者答疑裡的共性問題寫成【透明窗】的固定欄目。組織口在最後一頁加了一句:敢在屏上講證據的,技術分加一;因應對失當被點名的,觀察期順延。
九點整,四九城回信抵達:嶺州回應得體,繼續以事實清單和程序說明為主,不參與情緒對抗;提醒關注縣域投資者情緒,必要時開巡回答疑。李一凡回兩字:收到。隨即讓信息與公眾組把巡回答疑的地圖鋪開,優先橫灣、桂浦、韶川三地,縣城文化館與法院巡回審判點同步安排。
十點過後,廣城江風帶著潮氣吹過小禮堂的窗。窗內屏幕還在滾動更新:並表會議簽到的時間戳、快審通道的累計筆數、投資者工作站登記的代表人訴訟意向量、涉外送達的回執照片。角落裡一張小桌上,今晚的媒體監測日報壓著兩支筆,無聲地躺著。
深夜十一點,李一凡把手邊的清單按順序疊好,寫下四個短句:先上屏,再落地;不吵架,隻對表;救工程,不救殼;把恐慌導入程序。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廣場,燈帶像水一樣慢慢流。樓下的【透明窗】還亮著,綠線又向前挪了一小格。幾分鐘前,一個年輕人給女朋友發了截圖:代表人訴訟登記成功,受理號在手。那行小字閃了一下,消失在屏幕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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