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山剛走下高台，便傳來一聲炸雷般的怒喝，張冠宇攥著拳頭快步衝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腰間佩劍隨步伐顛簸，劍穗抽打劍鞘發出“啪嗒”脆響——顯然是被餘大山先前無視自己而被激起火來。他剛逼近到一丈之內，餘大山周身便再度騰起赤紅色血氣，那股接近開神境的肉身威壓如實質般壓來，張冠宇的腳步猛地頓住，胸口像是被巨石抵住，連呼吸都滯了半拍，額頭瞬間滲出細汗，先前的囂張氣焰消散大半。
“大山，不可無禮。”夜九重的聲音適時響起，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餘大山聞聲，周身血氣如潮水般收斂，赤紅色的光暈漸漸隱入皮膚，隻留下衣擺因氣息翻騰還在微微晃動。張冠宇這才大鬆一口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卻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強撐著挺直腰杆，眉頭抽動著說道：“王師弟，你這下仆……倒是比傳聞中還蠻橫，伯俊兄竟連他一合之敵都算不上。”
夜九重上前兩步，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抬手擺了擺：“張師兄言重了，大山不過是在肉身一道上鑽得深些，論靈力神通，他還差得遠呢。”話音剛落，一陣沉穩的掌聲從酒樓內側傳來，節奏不快，卻帶著穿透喧鬨的力道——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墨色錦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袖口繡著暗金色的城紋，正是此次酒席的主角、沁芸城城主張蹄。他走路時腳步落地極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周身隱約裹著一層淡淡的煞氣，那是常年征戰才有的鐵血氣息，連空氣中的酒香都被這股煞氣衝得淡了幾分。
“妙啊！”張蹄走到近前，目光落在餘大山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方才那一爪一拳，拳意凝實、肉身悍勇，哪是‘鑽得深些’能做到的？王公子倒是太謙虛了。”他這話半是誇讚，半是試探——當年他在結丹境時曾與餘大山有過一麵之緣，那時隻覺這青年肉身結實，卻沒料到短短時日竟成長到這般地步。夜九重何等敏銳，當即順勢拱手，語氣誠懇：“張城主說笑了，大山自小便癡迷肉身錘煉，前些日子還跟我念叨，說早就聽聞城主您在軍中是‘肉身破甲’的好手，一直想討教兩招。今日您難得有空，若不嫌棄，還望成全他這樁心願。”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抬了張蹄的身份，又將“切磋”的由頭推給餘大山的“執念”，讓張蹄即便想拒絕，也駁不開“成全後輩”的麵子。張蹄仰頭大笑兩聲，笑聲震得酒樓梁柱微微發麻：“好！江山代有才人出，有大山小兄弟這般武夫，我大青龍帝國何愁不興？”笑聲漸收時，他目光驟然一戾，語氣沉了幾分：“隻是大山兄弟，你可想好了——修道一途，活著才能談成長，今日若是輸得重了，留下暗傷，反倒誤了前程。”
“張城主所言極是。”夜九重上前半步，接過話頭，眼神裡帶著幾分堅定，“可修道更重‘念頭通達’，今日若是因怕輸而退避，大山心中恐生心結，反倒有礙了修行。還請城主成全。”
張蹄不再多言，隻是朝酒樓門外偏了偏頭，腳步一邁便踏出門去——他走得極快，卻步步沉穩，周身煞氣漸漸散開，像是無形的風裹著砂礫，吹得門口的酒旗獵獵作響。餘大山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也不多話，腳下青磚微微一震，整個人如離弦箭般跟了出去。
“轟隆——！”
不過眨眼功夫，酒樓外便傳來道道震耳欲聾的碰撞之聲，像是兩尊巨石砸在一起。待樓內眾人從樓中跑出，兩人已然交手十數招，竟是鬥了個旗鼓相當。強大的肉身在這石磚地麵上留下了兩道駭人的長痕。
“痛快！”張蹄甩了甩手腕，臉上露出酣暢的笑容，身上的錦袍竟被周身蒸騰的熱氣吹得獵獵作響，“遠觀隻知你肉身強悍，今日交手才知，你這肉身竟已淬煉到結丹境巔峰！”話音未落，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靈力驟然暴漲，深褐色的靈力在手中彙聚，一柄丈許長的偃月刀緩緩浮現——刀身布滿嶙峋的靈力紋路，像是用戰場碎石鑄成，刀背還隱約纏著淡淡的血色煞氣，正是他的宗階偃月刀戰魂。
“接我一刀！”張蹄大喝一聲，偃月刀朝著餘大山頭頂劈下，刀風裹挾著軍中殺伐之氣，竟將周圍的空氣都壓得凝滯，街旁的老樹枝葉簌簌掉落，碎石被刀風掀起，如雨點般砸向地麵。
餘大山不敢怠慢，周身驟然亮起金光，一層厚重的金色戰甲從皮膚下浮現——甲片上刻著細密的虎紋，胸口處一尊虎頭浮雕栩栩如生。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鼓脹如雷，右拳猛地攥緊，赤紅色的血氣與金色甲光交織，竟在拳頭上凝成一道模糊的虎影：“《虎嘯拳》最後一式——虎嘯天下！”
拳頭與刀身轟然相撞，一股環形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炸開，街心的石磚儘數炸裂，碎石飛濺到兩丈開外，砸在酒樓的木柱上留下一個個淺坑。張蹄隻覺一股蠻橫無匹的力道順著刀身傳入手臂，虎口瞬間震得發麻，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後滑出五步，腳底板在地麵犁出兩道深溝；餘大山也被刀上的靈力震得猛然後退，金甲胸口的虎紋黯淡了幾分，卻沒傷及內裡，隻是衣擺被刀風割出數道裂口。
兩人對立而望，街上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卻沒一人敢上前。片刻後，張蹄率先邁步上前，拱手時還下意識地揉了揉虎口，語氣裡滿是惺惺相惜：“慚愧！我雖高出你一個境界，又有戰魂相助，竟也隻能與你打個平手——當初幸好沒與你真起衝突，不然輸贏還真不好說。”
餘大山亦拱手還禮，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淺笑：“張城主才是真豪傑。您開神境已有神識，卻從未用神識乾擾，這份武德，大山記在心裡。”
“既說了是肉身切磋，哪能玩那些旁門左道？”張蹄擺了擺手，目光掃過餘大山的金甲，眼神裡帶著幾分探究，“不過我瞧你金甲之下，似還有餘力未出，怎說已是全力施為了？
餘大山撓了撓頭，笑容裡多了幾分靦腆：“張城主眼尖，隻是這底牌是先生夜九重）教我的保命手段，非生死關頭，不便輕易動用。今日切磋點到為止，已是儘興。”
張蹄聞言大笑，拍了拍餘大山的肩膀：“好！懂進退、有分寸，這般心性，日後成就必在我之上！”
“既說了肉身切磋，又怎能不講武德，並且我也能察覺到，大山兄弟，你也還未儘全力吧？”
餘大山淺笑一聲應道：“張城主抬舉大山了，大山哪還有底牌，已是全力施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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