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是不能插手,要是有人告發稅吏貪贓枉法,他這個縣太爺還是可以升堂審案的。
他這個縣太爺,隻是再也不能插手各種稅收事務了而已。
原本歸他管轄的稅吏們,也被稅務部重新整合,一個個仿佛被抽走了魂,對他不再像從前那般殷勤諂媚。
裡甲、糧長這些原本聽他指揮催征賦稅的人,如今也都歸了稅務部調遣。
以往每年秋收,他都能通過虛報損耗、增加攤派等手段,中飽私囊不少財物。
可現在,他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在賦稅上做手腳,為自己謀取私利。
前不久,縣城裡剛成立了一個廉政部,事事都對他各種的監察,現在又來了一個稅務部,唯一還能從暗中撈點油水的路子,也徹底被堵死了。
“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憋屈了!”李縣令長歎一聲,端起茶盞猛灌一口,苦澀的茶水在口中蔓延,卻比不上他心中的苦澀。
曾經,他在這小小的縣城裡,那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可如今,權力被一步步蠶食,存在感越來越低。
沒油水可撈的,可不止各縣縣令,就連那些平日裡油水頗豐的稅務小吏,同樣是再也不敢伸手了。
孫六原本是縣城城門處的一名稅吏官,平時乾的事情就是往城門中間一站。
進城的貨物,他隨便挑個毛病,商人們就得乖乖孝敬。
布匹說你成色不足,糧食嫌你濕度太大,就連挑著擔子賣菜的老農,也得塞上幾個銅板才能順利進城。
如今稅製改革之後,孫六被稅務部收編,雖然依舊還是城門稅官,但孫六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名拎了一小竹籃雞蛋的農婦進了城。
要擱以前這種拎著雞蛋到縣城裡賣的農婦,他少說也能從竹籃裡拿個三五枚回家吃吃。
新稅法規定,小商小販小農進城販賣貨物,不再需要繳納入城稅。
他是再也沒有了中飽私囊的機會。
當然,也不是沒有機會,而是不敢。
如今的城門稅吏裡,可不再是他孫六的一言堂了。
一幫子稅吏裡不僅有上麵安排下來的生麵孔,最重要的是那個操蛋的舉報無罪機製。
就算自己想方設法拉著大家一起下水撈油水,那都是不可能的。
隔壁縣跟自己相熟的那個張稅官,就是私下裡拉攏跟自己一組的稅吏想繼續撈油水,直接就被自己人裡的叛徒給舉報了。
叛徒直接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舉報金不說,還得了那些貪汙的稅吏以及那個張稅官被抄家三成財產。
就這一下子,那叛徒就發家了,而且還當上了新的稅官頭頭。
張稅官那些人,直接被扔到了大牢裡喝泔水。
見識到了中飽私囊的殘酷後果之後,孫六是真的一下子就老實了。
老老實實按照新稅法辦事,一點油水也不敢撈了。
遠處傳來車輪轆轆聲,一隊滿載瓷器的馬車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