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的指尖微微發顫,聲音裡帶著未褪的驚雀:“青陽哥哥,你看那邊!”
顧青陽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瞳孔驟然收縮。
原本血魔老祖消散的血霧中,竟浮起幾縷暗紅霧氣,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正朝著東南方的山坳彙聚。
更遠處的山梁上,數十道身影若隱若現,他們的衣襟上繡著血色魔紋——那是血魔老祖座下“血煞衛”的標記。
“殘黨……”顧青陽低聲呢喃,方才因勝利而鬆弛的脊背重新繃緊。
他餘光掃過四周,那些被蠱惑的修煉者雖大多露出悔意,卻仍有三十餘人站在原地,眼神渾濁如蒙了層血紗,指尖無意識地掐著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腥紅的花。
“他們還沒醒透。”林婉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本在為顧青陽整理被戰鬥餘波扯亂的衣襟,此刻指尖停在他心口,能清晰觸到他劇烈的心跳——那不是勝利的狂喜,而是警惕的擂鼓。
莊羽忽然鬆開環住他腰的手。
顧青陽剛要詢問,便見她咬著唇試圖站直,可膝蓋才彎起半寸,整個人便晃了晃,若非他眼疾手快扶住,險些栽倒在青石板上。
“阿羽!”他聲音發緊,這才注意到她眼尾還泛著劫後餘生的青腫,脖頸處有道淡紅的勒痕——那是血魔老祖用血鏈鎖她時留下的。
“我、我能幫忙。”莊羽仰頭,睫毛上還掛著方才喜極而泣的淚,此刻卻硬撐著揚起下巴,“那些跳梁小醜,我還能……”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連帶著腰間被血魔爪牙捅傷的舊傷都滲出了血,染紅了月白裙角。
顧青陽喉結滾動。
他想起三日前闖入血魔老巢時,五女被鎖在血池中央的模樣:莊羽的發絲黏著血痂,林婉的手腕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蘇瑤的指尖還攥著半塊用來砸血魔的碎石,秦霜的戰刀斷成兩截插在腳邊,楚璃的頸側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那是她為護林婉硬接的一擊。
此刻她們雖被救下,可元氣大傷,連武帝巔峰的修為都隻能勉強運轉三成。
“都不許動。”他彎腰將莊羽打橫抱起,又朝林婉伸手。
林婉會意,主動靠進他懷裡;蘇瑤自覺地攀住他另一條手臂,秦霜與楚璃則一左一右護在他身側。
五人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有林婉的溫軟,有莊羽的滾燙她在發燒),有蘇瑤的微顫她在強裝鎮定),還有秦霜的冷硬她在壓抑傷勢)、楚璃的冰涼她的傷最重)。
“阿陽,你要做什麼?”秦霜按住他欲抬的手,她的掌心帶著血鏽味——方才她悄悄用戰氣逼出了體內殘餘的血毒。
顧青陽望著山坳處越聚越濃的血霧,那裡傳來若有若無的嗚咽,像極了血魔老祖臨死前的嘶吼。
他能感覺到新覺醒的血脈在胸腔裡翻湧,那是一股滾燙的力量,像岩漿在血管裡流動,可又帶著幾分不穩,仿佛稍有不慎便會反噬。
“我得去斷了他們的根。”他低頭吻了吻莊羽發頂,又依次碰了碰林婉的額頭、蘇瑤的鼻尖、秦霜的手背、楚璃的耳垂——這是他獨有的安撫方式,“你們待在防護陣裡,我很快回來。”
“可是你的血脈……”林婉攥住他衣角,“方才覺醒時,你說過這力量還沒完全穩固……”
“所以隻能速戰。”顧青陽笑了笑,可那笑容裡沒有往日的玩世不恭,“那些殘黨以為血魔死了就能翻天?我倒要讓他們知道,殺了血魔的人,比血魔更可怕。”
他將五女輕輕放在一處由他親自布下的“七星守心陣”中央。
陣眼亮起淡金光芒時,蘇瑤突然拽住他的袖口:“主人,你答應過要陪我去摘星崖看螢火蟲的……”
“等解決了這些麻煩,我們去看三天三夜。”顧青陽揉了揉她發頂,轉身時衣袂翻卷,周身騰起赤金火焰——那是血脈覺醒後特有的“聖焰”,能焚儘一切陰邪。
山坳處的血霧突然劇烈翻湧。
顧青陽足尖一點,如離弦之箭射向血霧中心。
他抬手結印,赤金火焰在掌心凝聚成一柄長槍,槍尖點地的瞬間,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整座山都在震顫。
“血煞衛聽令!”一道嘶啞的尖叫從血霧中炸開,“殺了顧青陽,血魔大人會在九泉之下庇佑我們!”
三十餘道血影從霧中衝出,為首者手持血矛,矛尖滴著黑血——那是用百萬人的怨氣祭煉的“血魂矛”。
顧青陽瞳孔微縮,他認得這武器,三百年前血魔老祖正是用它屠了青嵐城。
“滾!”他大喝一聲,赤金槍尖橫掃。
聖焰所過之處,血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像被潑了滾油的螻蟻般蜷縮、融化。
那些被蠱惑的修煉者本還猶豫,此刻見顧青陽輕易碾碎血煞衛,眼中的血霧終於開始消散——有幾個甚至跪了下來,朝著他的方向磕頭。
局勢看似好轉,顧青陽卻突然心口一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