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聶沉凜得到消息趕到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他徑直衝到了地下室入口,卻在抬步的瞬間,突然停下了動作。
聽到薑枳去見方猛的那一瞬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太多便立刻趕了過來。
可等真的趕到了,他卻猶豫了。
他其實能明白薑枳選擇此刻去見方猛的用意——她是特地避開他的。
他也能理解薑枳這樣做的理由。
雖說如今的薑枳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隻能任人欺淩的小女孩了,方猛也已經無法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但對於薑枳來說,曾經發生的事無法磨滅。
那是深深刻在了她腦海深處的噩夢。
很多個夜晚,她都會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然後一言不發的睜眼到天明。
聶沉凜私下問過紀溪,紀溪告訴他,自從和他結婚後,薑枳的情況已經好了不少。
更早的時候,她甚至會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紀溪偶爾會陪著薑枳睡覺,可很多時候,等她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就不見了薑枳的身影。
這麼多年來,她習慣了將大量的時間投入到學習工作中,儘可能的減少睡眠時間。
聶沉凜光是想想都心疼的不行。
可除了在她被噩夢驚醒時用力的抱緊她,他什麼也做不了。
如今薑枳真正想麵對的並不是方猛,而是那已經刻在了她骨子裡的噩夢。
她需要親手挖開潰爛的傷口,將那些糟糕的記憶,徹底剔除。
這件事,誰也幫不了她,隻能靠她自己。
聶沉凜眼中閃過了濃濃的掙紮之色,終於還是收回了邁出的腳步,垂落兩側的手卻緊握到指骨發白。
薑枳是在四個小時後出的地下室。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暖黃燈光灑落,卻無法照去女孩身上蝕骨的冷意。
薑枳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斜倚在路燈下的身影。
昏黃的燈光打在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上,為他覆上了一層柔暖的色澤,分明冷硬的麵容,卻在此刻溫柔到不像話。
他眸帶笑意的注視著她,在她抬頭望去的瞬間,朝她展開了雙臂。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讓薑枳在一瞬間濕了眼眶。
她邁步上前。
從平穩到倉皇,從緩慢到快速,短短的一段距離,薑枳走的尤為艱難。
可她沒有停下。
她一步步的朝聶沉凜走近,也一步步的,將糾纏了她無數個日夜的噩夢,丟在了身後。
她終於撲進了聶沉凜的懷中。
她不想哭的。
她已經很少哭泣了。
可在被緊緊抱進熟悉的溫暖懷抱的那一瞬間,眼淚便毫無征兆的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