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帶著小虎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光芒並不刺眼,像是從幾盞昏黃的油燈裡漏出來的,周圍隱約可以看到幾間低矮的泥牆房屋。破舊的小村落,就這麼隱匿在深穀的儘頭,仿佛是被遺忘在世界角落的一片影子。
秦蒼心中一動。他明白,這是個機會,也是風險。村民們或許可以幫他們藏身、指路,但如果遇上膽小怕事或者心懷不軌的人,一切就前功儘棄。
他沉思片刻,迅速做出決定。
“小虎,聽我說。”他低聲吩咐,“等會兒你跟在我身後,彆多說話,彆露出傷口。遇到什麼情況,聽我的指揮。”
小虎用力點頭,眼神裡寫滿了堅決。
秦蒼拍了拍他的背,隨後兩人一前一後,踏著泥濘小道,向村落靠近。
靠近村頭時,幾條看家狗突然狂吠起來,嘈雜而刺耳。
破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臉皺紋、身形佝僂的老頭拄著木棍走了出來,警惕地望著黑暗中的來人。
“什麼人?”老頭的聲音粗啞而尖銳,帶著天然的防備。
秦蒼舉起雙手,低聲道:“自己人。遇到敵追,急需避一避。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老頭眯著眼,借著油燈昏暗的光打量著他們倆。秦蒼雖然狼狽不堪,但那股子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冷靜與沉穩,讓老頭皺了皺眉,似乎權衡了好一會兒。
終於,他咳嗽一聲,揮揮手:“進來吧。彆在外頭晃了。”
秦蒼微微點頭,帶著小虎快步穿過院門。
屋裡很簡陋,泥地上散落著一些雜物,牆角堆著乾草,中央生著一堆小火堆,勉強驅散了些寒意。
一進屋,小虎腳下一軟,幾乎是被秦蒼扶著才沒跌倒。他渾身上下已經濕透,傷口也在劇烈運動中裂開了,隱隱透出血跡。
秦蒼心中暗暗焦急,卻依舊沉著。他拉過一塊破毯子,迅速裹住小虎,讓他靠著牆角坐下。
老頭斜著眼看著這一切,臉色陰沉不定。
秦蒼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緩緩蹲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小包乾糧和幾塊破損的錢幣,恭恭敬敬地放到地上。
“我們不會白白打擾。”他聲音平靜,“需要避一避風頭,大概兩個小時。過了這段時間,我們自己離開。”
老頭盯著那些乾糧和錢幣,喉結動了動,眼中警惕之色略微消退了幾分,但仍舊不鬆口。
秦蒼又補充道:“我們不是壞人,也不害人。隻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這一句話,說得沉甸甸的,像是壓著無數鮮血與痛苦。
老頭長歎一聲,拄著木棍敲了敲地麵,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你們留著吧,錢我不要。吃的你們自己留著。待會兒雨停了,從後山那條老道出去。小路難走,但避開巡邏。”
秦蒼眼中閃過一絲銳光,但臉上仍舊恭敬地行了個禮。
“多謝。”
屋外的狗叫聲漸漸平息,但秦蒼的心卻絲毫沒有鬆懈。他清楚,真正的危險還沒有過去。敵人如果循著蹤跡追到這村子來,那就是一場硬仗。
他轉頭看著小虎,見少年靠在牆角,眼睛半眯著,臉色蒼白卻緊咬牙關,不肯讓自己露出絲毫虛弱。
秦蒼心裡又是一陣說不清的滋味。他蹲下來,輕聲問道:“還能堅持嗎?”
小虎勉強擠出一個笑:“能。沒事。”
秦蒼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他知道,小虎這一笑,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
他緩緩站起身,靠在門邊,耳朵緊貼著木門,靜靜傾聽外頭的動靜。
雨聲漸漸稀疏了,隻剩下遠處風卷過樹梢的嗚咽聲。偶爾夾雜著幾聲低沉的犬吠,像是遠處獵犬在徘徊,但沒有靠近的跡象。
老頭在火堆旁默默添了些柴火,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潮濕而溫暖的木頭味道。那微弱的火光映照著秦蒼挺拔如鐵的身影,仿佛一道無聲的屏障,牢牢守護著這一方狹小卻暫時安全的空間。
小虎靠著牆,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但意識的一角始終保持著警惕。他知道,隻要秦蒼在,他就能安心哪怕閉上一會兒眼。
而秦蒼的眼睛,卻始終沒有合過一次。他的思緒在黑夜中飛速旋轉著,推演著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敵人的動向,村民的反應,撤退的路徑,以及……活下去的機會。
秦蒼沒有任何猶豫,迅速轉身,一把拍醒靠著牆角打盹的小虎。少年的眼皮還在打架,滿臉疲憊,但秦蒼那緊繃的神情和沉穩的動作瞬間將他拉回了神。
“敵人來了。”秦蒼低聲說道,語氣冷得像山澗的泉水,一點溫度也無。
小虎瞬間清醒,手掌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匕首,但很快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動手絕不是好選擇。
秦蒼壓低聲音,快速安排道:“先彆動。我們不能硬碰,得躲起來。”
說著,他目光如電,掃視了一圈這間破舊的小屋。
屋子不大,陳設簡單,幾乎沒有什麼隱蔽物。靠南麵的牆角堆著一堆雜亂的乾草,還有幾口破舊的木箱,靠近屋頂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勉強能鑽過去,但對傷了的小虎來說,絕對不現實。
秦蒼的心跳沉穩而有力,每一下都像是在為自己計時。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敵人很可能已經搜索到村頭,下一步就是一家家的搜查。
“來。”他快步走到乾草堆前,三兩下把上麵的草扒開,露出底下一個隱蔽的小坑,那坑大概是老鼠洞擴大後的遺留空間,堪堪能塞進一個人。
小虎立刻明白了秦蒼的意思,他咬了咬牙,沒有多問,隻是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擔憂。
“你先躲進去。”秦蒼沉聲道,“聽我的指令,沒我的聲音,彆出來。”
“那你呢?”小虎聲音壓得很低,但眼底的急切根本藏不住。
秦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像夜色中一柄藏鋒的刀,冷冽而從容。
“我會想辦法藏身,彆擔心我。”
小虎咬了咬牙,雖然滿心不願,但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質疑隻會拖累秦蒼。於是,他一聲不吭地鑽進了那個小坑,秦蒼迅速又把乾草小心翼翼地蓋了上去,動作迅捷卻極儘小心,避免留下明顯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