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心中一震，那一刻，他仿佛看見了一道鋒芒正從排長的身上綻放出來。他心中湧上一股熱流，那是對生的渴望，對戰的渴望，還有對身前之人的信任。
“準備好。”秦蒼低聲一笑，“這可不是貓捉老鼠，是狼追獵狼。”
小虎緊跟其後，屏住呼吸，努力模仿排長的動作，但緊張仍不可避免地在他心頭滋生。他的心跳仿佛擊打在耳膜上，手心早已沁出冷汗。他低聲問：“排長，我們能甩掉他們嗎？”
“彆問。”秦蒼的聲音低而堅定，像一道劃破黑暗的利刃，“用眼，用耳，用心，不用嘴。”
小虎點點頭，忍下所有想說的話，緊緊跟著。
然而，前方林間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談笑聲，還有粗重的腳步聲。秦蒼眼中瞬間劃過一抹淩厲的光，他右手一抬，五指一張，做了個緊急停下的手勢。小虎立刻蹲下，屏住呼吸，目光緊張地掃向四周。
秦蒼緩慢地貼近一棵粗大的樹乾，側耳傾聽。那笑聲，他聽得清楚，那不是自己人。帶著刺耳的音調，像是被擰緊的鐵絲扯出的聲響。緊接著，是槍械碰撞的金屬聲，還有一陣窸窣的腳步。
“鬼子。”秦蒼心中冷聲判斷。他感覺到背後冒起一股冷意，但並非恐懼，而是一種久違的興奮感。他緩緩轉身，看向小虎，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眼前，然後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小虎用力點點頭，臉色發白，但眼神堅定。
秦蒼深吸一口氣，緩慢移動身體，像影子一樣繞到側方的樹後。他屏住呼吸，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直到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見了幾道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個五人小隊，個個背著步槍，神態懶散，邊走邊笑，顯然沒料到這片密林中會有人埋伏。他們的笑聲像一把鈍刀子，刺得小虎心頭直發毛，小虎手心攥緊槍托，指關節泛白。
秦蒼卻是深深吐出一口氣，慢慢抿緊唇角。他眼中沒有一絲慌亂，反而帶著一種獵手才有的光芒。緩緩抬起手，他的心跳忽然慢了下來，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變得寂靜。
“五個人，配槍，警惕低，不知道後方有沒有接應。”秦蒼迅速在腦海裡分析，“不能冒然開槍，聲響會引來後隊。必須一擊製勝，乾淨利落。”
他慢慢靠近小虎，在他耳邊低聲如風：“聽我口令，瞄準第三個。打完就撤，不戀戰。”
小虎喉結滾動，顫聲答：“是！”
秦蒼用手輕輕拍了拍小虎的肩膀，感受到少年的肩膀僵硬得像石頭。他心裡一陣歎息：“還嫩得很啊。”可麵上，他的表情依舊冷肅。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五個鬼子邊走邊說笑，全然沒有察覺到危險已經逼近。秦蒼深吸一口氣，瞳孔微縮，他的右手緩緩搭上槍托，左手托起槍身，指尖在冰冷的金屬上微微顫動了一下——下一瞬，卻又穩如磐石。
“現在。”秦蒼低喝。
砰——！
槍聲劃破夜空，像一聲突如其來的驚雷。第三個鬼子應聲而倒，還未來得及發出慘叫，喉間便隻剩下一聲悶響。
小虎的手在發抖，他沒想到自己真的擊中了目標，但還未來得及驚訝，秦蒼已經一把拽住他，低喝：“撤！”
樹林瞬間炸開了鍋，鬼子們驚慌地吼叫，子彈噠噠噠地掃射在樹乾上，碎木屑飛濺。秦蒼拽著小虎猛衝，腳步快得像貼地疾馳的風。小虎幾乎是被拖著跑，但他沒有叫一聲，咬緊牙，死死握著槍。
身後，鬼子的喊聲和槍聲混成一團，樹林裡的鳥群受驚飛起，掀起一片羽毛與撲翅聲。
“排長，他們追上來了！”小虎慌張地回頭。
“閉嘴，跑！”秦蒼低吼。
他迅速帶著小虎繞入一片荊棘叢，樹枝劃破皮膚，留下道道血痕，但兩人都顧不得疼痛。他們的腳步踩在濕潤的泥土上，鞋底幾乎打滑，秦蒼卻像是生來就屬於這片森林，步步穩健，急速前進。
“快，前麵溝壑。”秦蒼指著前方。
小虎撲通一聲滾了下去，跌進淺溝裡，嗆了一口濕土。下一秒，秦蒼也翻身而下，穩穩壓低身體，兩人屏息凝神，任由心臟如擂鼓般狂跳。
樹林裡的喊聲漸遠，但槍聲依舊偶爾響起，彈片打在附近的石頭上，火花四濺。
小虎的臉埋在土裡，眼淚混著汗水和泥土，他喘著粗氣，聲音顫抖：“排長……他們會搜過來嗎……”
秦蒼用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不慌，看我眼睛。”
小虎抬起頭，看見秦蒼那雙眸子依舊冷靜如水，像是從未動搖過。
“記住。”秦蒼聲音低而堅定，“活下來，用腦子。槍是最後的選擇。”
小虎用力點了點頭，胸腔裡的恐懼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倔強的血氣。
不僅是因為鬼子的逼近，更因為時間。他清楚，敵人分散搜索隻是暫時的，等後方主力跟上，一旦包圍圈收緊，他們根本沒有脫身的機會。
“冷靜，冷靜，秦蒼……”他在心裡低聲對自己說，卻怎麼都難以真正平複下那股緊繃的情緒。額頭的汗水滑入眼角，他抬手抹了一把，卻把泥巴抹得滿臉都是。他咧了咧嘴，感到一股澀意。
小虎在一旁縮著身子，眼神慌張地看著他：“排長……我們要怎麼辦啊，他們好像……快搜到這邊來了……”
“閉嘴，聽。”秦蒼低聲喝道，耳朵卻豎得筆直，捕捉著周圍的每一絲動靜。
他聽見遠處的樹枝斷裂聲、聽見敵人粗重的腳步聲、聽見那隱隱約約的叫喊聲——聲音正往這邊靠攏。他的心口猛地一緊，呼吸也慢了一拍，那一瞬間，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手捏住了喉嚨。
“怎麼辦？怎麼辦？”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他在心裡迅速篩選、拋棄、重組。路線？太危險。埋伏？火力不夠。引誘？可能性最小。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溝壑一側的石壁上，那上麵長著大片藤蔓和雜草，後方是一條隱蔽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