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拚死也不讓我們得到的東西。”秦蒼的聲音更低,幾近喃喃,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力。
他緩緩撕開那道纏線,每一圈都拆得極慢,眼神卻越來越凝重。
他心中其實已有數,能由影衛帶身而亡,必然是機密之物。而在這等山林荒野中傳遞,卻又無需驛腳,可見它的目的地與時效性極強。
“這信封可能不是寫給誰的,而是……帶給某人看的。”秦蒼喃語,目光如刀,直直看入那尚未完全打開的油紙信封中。
他終於將最後一層封皮撕開,露出裡麵一張泛黃卻乾燥的羊皮紙。
字跡潦草,卻筆力勁道。通篇僅有十數行,落款沒有署名,語言晦澀難解,像是用某種特殊的黑話或暗語編寫而成。
“這字……”小虎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你能看懂?”
“不是普通人能寫的。”秦蒼緩緩站起身,拿著那張紙走向洞口的一處石角,借著風與火的交錯光影,他緩緩將紙攤平,一筆一畫地默讀。
“日暮東嶺,烏雲墜崖,弦斷之時,不留痕。”
“銀針入骨,影足三重,風動山裂,燈火無蹤。”
每一句都是謎語一般,隱晦難辨,可秦蒼卻在讀到第三句時眉頭一動,指尖輕輕敲在紙麵上。
“風動山裂……”他輕聲重複,腦海中忽然浮現幾日前在一處山道經過時,那座天然斷裂的石梁。
“燈火無蹤……他們是在提醒‘聯係點’變化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是一封信使在緊急情況下準備遞交的新聯絡信標。
“這封信……不是送出去的,是帶給某人確認變更聯絡點的。”他眼中閃爍著犀利光芒,“而這個某人……極可能就在我們已經路過的某一處。”
小虎聽得頭皮發麻:“也就是說,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不是偶然。”秦蒼緩緩收起那封信,重新包好,塞進自己貼身衣袋中。他眼神深沉,像夜色下的冰湖,隱匿著巨浪暗湧。
“這封信,值命三條。”他喃喃。
小虎沉默半晌,才低聲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劉三還沒回來,那三人也不過是先鋒。後麵……可能還有。”
“有。”秦蒼眼中浮現一種堅定,“而且,不止一個隊。”
“可你還在傷著啊……”小虎擔憂地看著他,眼中甚至帶了點焦急,“你這傷,撐不了多久。”
“撐得住。”秦蒼眉頭緊鎖,卻語氣冷硬,“比起死在洞裡,我寧願拖著半條命走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體內翻滾的氣血壓下,眼前卻驟然一黑,一陣鈍痛再次襲來,幾乎將他壓倒在地。
小虎一把扶住他,急聲道:“你彆死撐!我們躲一躲,至少等劉三回來!”
“不能等。”秦蒼咬牙,“這地方不安全,我們一動不動,反而成了活靶子。你覺得他們隻派三人?那是試探。等再過一個時辰,就是圍殺。”
他看著小虎,目光如火,“帶我走,馬上。”
小虎臉上的猶豫隻持續了兩息,便立刻點頭:“好,我背你。”
“彆背。”秦蒼冷冷擺手,“我自己能走。你走前麵,我跟著。”
“你能走?”
“你可以走,我就能。”
秦蒼話語間如刀砍下,不容置疑。小虎見他一瘸一拐卻步步堅定,心頭不禁泛起一股莫名的敬意。他從未見過一個人,在這等境地下還如此清醒、果斷,哪怕身體破敗,意誌卻如磐石。
兩人小心翼翼出了山洞,林間寒風穿林而過,卷起腐葉一陣沙沙作響。夜色更濃,像一隻無形巨獸張開了吞噬的大口。
他們在林間迂回前行,秦蒼偶爾停下喘息,但每次都隻停不超過三息,他從不多說一個字,也不讓小虎多看自己一眼。他知道,時間就是他們性命的籌碼。
秦蒼咬緊牙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傷勢讓他眼前發黑,冷汗涔涔而下,浸濕了裡衣。他不讓小虎扶,一方麵是出於本能的戒備,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維持某種自尊與清醒。真正的危險,並不在於痛,而在於一旦開始依賴,他就再也走不動了。
突然,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林子那頭,有細微的枝條聲響,像是某人壓斷了樹枝,又刻意地壓低了動作。這種節奏,不像是敵人潛行,反倒更像是有人負傷而行。
秦蒼手指猛然一抬,小虎瞬間伏身匍匐,兩人一前一後,靠近了旁邊一處野草較高的坎子。夜風拂來,帶著淡淡血腥味。
就在幾步開外,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從樹後現身。
“劉三!”小虎低呼了一聲,幾步就衝了出去。
那道身影明顯一頓,緊接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秦蒼咬牙撐起身,靠著樹乾走過去,目光在劉三身上打量,眉頭越皺越深。劉三的衣袖已經被鮮血徹底浸透,從肩頭一直到手腕,那隻手吊在身側,毫無力氣地垂著,整條胳膊如同破布,連皮膚都隱約可見骨頭的痕跡。
“這是怎麼弄的?”秦蒼聲音低沉,眼神卻冷得嚇人。
劉三喘著粗氣,臉色蒼白,但眼中仍舊帶著一絲驕傲和決絕,“甩掉那幾條尾巴時,被絆了一腳,撞在了一根斷枝上。”
“你騙我。”秦蒼低聲道,語氣卻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意,“這不是摔傷,這是硬生生接了一刀。”
劉三笑了笑,想擺擺手,卻牽動了傷口,整個人疼得一抖,才咬牙不吭聲。
“你是不是傻?”秦蒼忽然低吼了一聲,聲音悶而怒,“你一隻手廢了,我以後怎麼帶你?”
小虎被吼得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秦蒼伸手攔住。他緩緩蹲下身,輕輕拉開劉三的衣袖,動作很輕,卻依舊惹得劉三渾身顫了一下。
血肉模糊,傷口已裂開,有些地方甚至溢出了筋膜,整條手臂幾乎已變形。
“那幾個人,是不是穿黑衣,短刀,腳步利落?”秦蒼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一小瓶止血藥,“你甩掉他們的時候,是不是看見其中一人耳後有一塊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