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外麵就傳來吵嚷叫喊聲,青城一聽,才發現人數眾多。
她心頭一陣亂跳,肅王已經中毒了,撐不了多久,而她腳踝上有傷,輕功施展必定受影響,可如今情勢危急,實在經不起過多猶豫,她心下一橫,丹田運氣,身子驟然騰空,身姿輕盈地躍出坑洞。
她舉目四望,隻見一夥黑衣人正追著肅王向密林深處狂奔而去。她腳踝劇痛,皮靴已被鮮血染紅,但依舊施展輕功,追了過去。她在樹杈間輾轉騰挪,沒過多久,就見那夥人停了下來,站成半圓狀,將肅王圍在中央。
肅王半跪在地上,腳邊全是嘔出的暗紅色血跡,他抬頭環視一圈,青白的臉上並無懼意。
為首的黑衣人走到肅王麵前,道:“肅王殿下與青城郡主一同跌下山坡,郡主如今在何處?”
肅王喘著粗氣,一言不發。
這人氣急敗壞,驀地舉起刀,正在這時,青城從天而降,迅速翻轉手腕,頃刻間,無數金針自袖口飛出,向著這些黑衣人激射而去。
很快,低呼聲四起,大部分人應聲倒地,肅王看準時機,忽然暴起,奪過為首之人的長劍,將其他幾人斬殺。
解決掉所有黑衣人後,青城和肅王已是精疲力儘,他們都受了傷,失血過多,又冷又餓,兩人倚坐在樹下,氣息急促,嗬出的白氣迅速被北風吹散。
有冰針似的東西零星地落在青城的臉上和手背上,她費力抬頭,隻見孤月高懸,青灰色的天幕上,雪霰在空中凝成細密的銀砂不斷散落而下。
又下雪了!
夜間溫度降的厲害,照此下去,她和肅王很快就會失溫暈過去。
她對著肅王道:“殿下,我們需要回到剛才的坑洞去,先將禦寒的衣物取回來……”
這時一道陰寒的聲音緩緩傳來:“不必了!”
青城周身一凜,循聲望去,隻見黑黢黢的樹林裡走出一行人,這些人身著黑衣,但並未蒙麵,她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連麵都不蒙,看來今日必是要不死不休了!
可如今她和肅王戰力微弱,否則不會連這些人靠近都毫無察覺。
除非,讓她拿到劍!
可不過瞬間,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若當著肅王的麵泄露身手,後果不堪設想。
她目光掃過這些人,迅速想好對策,現在夜色昏暗,她等會就趁這些人靠近的時候,用柳葉刀將他們一一割喉。
正想著,其中一個黑瘦麵容的男子幾步上前,端詳了青城一陣,忽然一陣狂笑,麵露猥瑣之態:“早就聽聞青城郡主有傾城之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如此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倒讓我下不去手了。”
為首之人聽聞此言,目光從肅王身上慢慢移過去,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打量一番,道:“將她帶走,陪我們玩玩再說……”
肅王一聽,麵色發白,漆黑的瞳孔中騰起兩蔟星火,像是枯荻籠上火絨,瞬間燃燒起來,他扶著樹乾勉強起身,卻被為首之人一腳踢到丈餘外的荊棘叢中,他嘔出一大口黑血,倒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聽了為首之人的話,黑瘦男子頓時來了精神,他快步走到青城身邊,就要去摸她的臉,青城忍著惡心沒動,眼看他的手近在眼前時,她遽然出手,用柳葉刀在他脖頸處迅速一劃,這人身形一僵,麵容抽搐幾下,驀地倒地,沒了氣息。
她出手太快,周圍的人根本沒有看清,她又將柳葉刀迅速收攏在袖中,另外幾人見狀,隻當男子太過興奮,暈了過去,都轟然大笑起來,隻有為首之人看出端倪,迅速走了過來。
他將黑瘦男子翻過來一看,麵色驟變,抬腳用力踩碾在她受傷的腳踝上,沉聲道:“你找死!”
腳踝一陣尖銳的劇痛傳來,青城臉色發白,用力咬住唇瓣。
這人獰笑兩聲,執起長劍挑起青城的下巴,劍尖順著她側頸一路向下,他稍稍用力,劍尖挑開她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脖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這人眼神黑沉,收回腳,向前走了兩步,蹲在青城麵前。
幾乎同時,青城手掌拍地,揉身躍上這人的肩膀,接著手腕輕旋,柳葉刀滑入手中,刀刃泛著寒光閃過,這人一頭栽倒在地,而他的長劍已落在青城手中。
其他人麵色一凜,紛紛拔劍。
青城微微抬起下頦,緊接著瞳孔一暗,她飛身而起,手腕輕旋間,劍刃劈開雪幕,攪碎月華,流淌的清輝化作萬千星光墜落。
劍鋒掠過枯枝積雪,激起瓊屑紛揚。
當十幾具屍首栽在地上的悶響聲停止時,青城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撲倒在地。
她的側臉貼著冰凍的大地,隱約間聽到有馬蹄踏響聲,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大,如同悶雷的轟鳴聲在耳畔炸響。
青城努力睜大眼眸,隻見茫茫風雪中,從遠處泛起一層層蒼青色的潮湧,向著她的方向滾滾而來,等靠得近了,她終於看清,那是一群錦帽裘衣的騎兵,當為首的一人一騎衝破暗夜時,銀河般的月華被馬蹄踏成碎浪。
這人幾乎是滾下馬鞍,如箭一般衝到青城眼前。
他輕輕扶起青城,脫下身上的貂裘,裹在她身上,又將她攏入懷中,指尖不住地顫抖。
青城渾身僵冷,喉嚨乾啞不能言,她看著麵前的人,喘息半響,勉強開口:“殿……下……”
珩王眼底洶湧的殺意瞬間就平複下去,胸口像是堵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霾,他深呼吸幾下,道:“是我……是我來晚了,我帶你離開……”
珩王將青城打橫抱起,邊走邊對著兩位近衛道:“發消息給邯平和鐘亭,讓他們送南棠來平川縣,再讓人去找原嵩,將人務必帶來,手段不計。”
他語氣發寒:“將這些殺手的屍骸全部帶走!”
封義和欒舟齊聲應是。
青城被抱上馬車時,已經徹底昏了過去。
馬車內燃著炭火,珩王將青城斜倚在車璧上,先給她服下一瓶治傷的藥水,然後開始細細檢查她身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