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不知道薛嬿嫆今日私下會麵的男子究竟是何人,也不想知道,薛嬿嫆詩書禮儀無有不通,一向行事有分寸,她這樣做,自有她的道理,無需旁人置喙。
眼看就要走出巷口,隻聽前院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尖厲的婦人聲音響起。
“薛側妃鬼鬼祟祟到此荒宅,究竟是來做什麼?莫非是來私會外男?”
青城眉頭微蹙,停下腳步。
她對著慶星低語幾句,迅速向回走,來到廢宅的後門。
此時秋叢已經進到庭院中,正儘量解釋:“劉嬤嬤,側妃不過是迷路了,奴婢正要隨側妃回到驛館去……”
這位劉嬤嬤不容分說,一巴掌甩在秋叢臉上:“登不上牌麵的賤婢,嬤嬤我問的是側妃,哪有你分說的餘地?”
薛嬿嫆連忙將秋叢護在身後,冷聲道:“劉嬤嬤這是做什麼,動輒打罵我身邊的侍女,隻當我好欺負不成?”
劉嬤嬤笑得虛情假意:“側妃說笑了,老奴豈敢,不過側妃終究要說清楚,為何獨自來此荒宅,否則老奴回去無法向王爺交待。”
薛嬿嫆冷哼一聲:“我不過是迷路至此,劉嬤嬤儘管如實去向王爺稟報便是。”
“是不是迷路,隻怕薛側妃說了不算,今日一早老奴就派人跟著側妃,一路到此,老奴瞧著,側妃可不像是迷路的樣子,定是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來人,給我搜這院子,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薛嬿嫆氣得渾身顫抖,正在這時,隻聽“咣當”一聲,後院門打開,青城和慶星走了進來。
一院子的人驀地怔住,緊接著忙不迭地行禮。
青城放眼望去,這位劉嬤嬤五十歲上下,一臉尖酸刻薄模樣,身後跟著兩個粗使婆子和兩名小廝。
慶星清了清嗓子,氣定神閒道:“青城郡主失語之症未愈,隻好由我這個侍女傳達郡主的意思。接下來的話,爾等要聽清楚了!”
劉嬤嬤早已換上一副和善的麵孔,不住地點頭哈腰。
慶星麵色一沉,道:“青城郡主與薛側妃約好在此處會麵,你們凶神惡煞地衝進來,究竟是何道理?”
薛嬿嫆驀地抬眸,看向青城,表情又驚訝又迷惑。
劉嬤嬤聞言大驚,急忙道:“老奴不知薛側妃到此是與青城郡主有約,實在是一場誤會,請郡主恕罪。”
“恕罪?你口口聲聲說薛側妃私會外男,這不能用一句誤會就遮掩過去吧。何況,你不過一個奴婢,竟敢派人跟蹤主子,你如此行事,莫非是信安王授意你不成?”
劉嬤嬤此時已經嚇得六神無主,連忙跪下請罪:“並非王爺授意,都是老奴昏了頭,是老奴行事不妥,請郡主恕罪,請薛側妃恕罪。”
慶星眼看著劉嬤嬤的氣焰被壓了下去,抬頭看向青城征求意見。
青城原本打算作罷,不想這劉嬤嬤似乎心有不甘,忽然作死道:“請青城郡主明鑒,老奴如此行事雖非信安王授意,但卻是太後的意思,太後娘娘說,薛側妃畢竟是罪臣之後,要多規範其言行,不可令其讓信安王府蒙羞。”
青城眸底頓時湧上凜冽之氣,慶星察言觀色慣了,一見青城如此,立即對著劉嬤嬤喝道:“放肆!你這刁奴好大的膽子,薛側妃入信安王府乃是陛下賜婚,太後娘娘與陛下一心,豈會違逆聖意,分明是你這婆子以下犯上,還假傳太後娘娘的旨意行事,簡直罪該萬死!”
劉嬤嬤此時才真的知道害怕,她滿眼駭然,再不敢多說,隻一味地磕頭請罪。
青城對著慶星打了個手勢,慶星會意,對著劉嬤嬤怒斥道:“你如今有兩條路,一來,讓駐守在菀坪的武寧衛將你抓起來嚴加審問,二來,你認下今日的錯,在此罰跪一個時辰。劉嬤嬤,你自己來選吧。”
劉嬤嬤涕泗橫流,忙不迭道:“老奴甘願罰跪,請郡主高抬貴手,放過老奴。老奴日後再不敢為難薛側妃了,請郡主恕罪!”
青城不再多看劉嬤嬤一眼,轉身出了庭院。
薛嬿嫆跟著青城來到典當行二樓的一處房間中。
待慶星關上門,屋內隻有兩人時,青城將那支寶簪遞給薛嬿嫆。
“這簪子薛小姐拿回去吧。”
薛嬿嫆心念急轉,眸色一震:“你……你跟蹤我?你都看到了什麼?”
青城本來想說什麼也沒看到,不想薛嬿嫆忽然道:“聽聞郡主失語之症複發,不想竟已痊愈,郡主不對外公開此事,想來定是有什麼苦衷,我也一樣,請郡主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隻當今日沒有見過我,我定然也不會將郡主病愈一事說出去。”
青城雙眼慢慢眯起,似笑非笑:“薛小姐此言差矣,我並沒有任何苦衷,也不像薛小姐一般有不能對人言的秘密。你大可以到處宣揚此事,隻是,未必有人相信。而薛小姐卻不同了,你讓秋叢典當寶簪換錢的票據還在我手中,何況,你今日所見之人我已看清相貌,若我命人將他的畫像貼出去,薛小姐以為,嚴蒙他們用多久能抓到他?”
薛嬿嫆頓時花容失色,急切道:“請郡主高抬貴手,放過他吧,他……他曾救過我的性命……”
“既是救命之恩,為何不如實告訴信安王,反倒要典當簪子換錢給他做盤纏,還要讓他逃往齊邕?你就沒想過,若是今日這男子拿了你的錢袋,一旦被抓,為了洗清嫌疑,他定會將一切過錯怪到你身上,到時你就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信安王一旦認定你私會外男,你焉有活路?”
“不不,他不是這樣自私的人,他才不會如此無恥,”薛嬿嫆不住地搖頭,眼眶通紅,“當初在鹿台圍場,若非他相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說什麼?他就是鹿台圍場劫持你的刺客!”青城心頭一震,滿眼不敢置信,“這麼說,你當日看清了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