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宮。
“孫兒給祖母請安。”沈羨之行禮道。
太皇太後以前從來不信這些神佛的,這次來的時候,她正在念經。直到沈羨之出聲後,才緩緩睜眼,神情沒有以前見麵時的親熱,嘴裡也沒有埋怨,隻說道:“坐吧。”
沈羨之仿佛沒看見一樣,照常說道:“是孫兒疏忽了,這久才來給祖母請安,您這裡可有什麼缺的,孫兒好讓人補上來。”
太皇太後搖頭道:“我這裡很好,什麼都不缺,也沒人敢缺了我這兒的東西。”
“如此便好,本來今日是要將明暢抱過來給您瞧瞧的,隻是天氣漸漸寒涼,等開春後報給您看看。”沈羨之自顧自的說著話。
“明暢?你給公主起了這個名字。”太皇太後聽到這個名字後,終於有了不同。
沈羨之點頭道:“她是我第一個孩子,我自然珍之愛之,明暢,乃是福澤庇佑,富饒繁榮之意,我隻是希望她一生順遂,福德深厚,受上天庇佑。”
太皇太後這才說道:“好名字,其實你的名字在你還未出生時,你父親就已經想好了,他最初也是想做個慈父。”
沈羨之想到了那個黃土之下,還未來得及長大的孩子,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替彆人原諒太上皇,“羨之:才識有餘,持之以恒,善良正直之意;我想太後原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長為這樣一個人,隻是終究事與願違,這固然怨恨高揚,可太上皇亦是順水推舟,這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他的話一語雙關,但是落在太皇太後耳中,雖然對皇帝的稱呼有些奇怪,但並未多想,隻以為還在因此怨恨陛下。
太皇太後這才歎氣道:“終究是我沒教好他,養成了這番自私自利的性格,當年的事,你們母子有恨,我亦有怨,隻是終究是我的兒子,看他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心中不忍罷了。”
“這些年來祖母對孫兒十分疼愛,多方袒護,孫兒感激不儘;隻是您也是知道的,孫兒這些年的不易,在外需要與敵人鬥智鬥勇,後方父親卻對我百般刁難忌憚,更是扶持晉王與我打擂台,真可謂是腹背受敵。”
沈羨之這麼多年不是沒有怨氣,十五歲在京城時,倒有幾分慈父之心,自從回到青州一切就變了。
太皇太後聽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她伸手輕輕拍了拍沈羨之的手,說道:“哀家都明白,當年是太上皇糊塗,你受了不少苦。如今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要好好護著他們。”
沈羨之微微點頭,接著道:“孫兒明白,隻是想到過往種種,心中難免憤懣。祖母,孫兒如今隻盼著能讓妻兒安穩度日,朝堂能風平浪靜,百姓能安居樂業。”
太皇太後長歎一聲,道:“朝堂之事,向來複雜。你既有此心,便儘力而為吧。北宮那邊,我會走一趟,好讓他平心靜氣。”
沈羨之眼神一凜,真誠道:“孫兒多謝祖母。”其實自從太上皇搬去北宮,時時咒罵他,如今已經隱隱約約往外傳,而太上皇不想見皇後,張淑太妃畢竟是妃嬪,如何能勸阻,所以才拜托太後走一趟。
太皇太後點點頭,又道:“日後有空,多帶明暢來讓哀家看看。”
沈羨之忙應道:“是,等開春天氣暖和了,孫兒便帶她來給祖母請安。”說罷,又陪太皇太後聊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告辭。
出了壽安宮,他並未乘坐轎輦,身後跟著一串宮人太監。往來的宮人在遇見他的時候,麵牆而立,此處無時無刻不顯示著這森嚴的規矩。
曾幾何時,他隻是一個因工作奔波的上班族,雖然忙碌的生活讓他變得圓滑,但又不失善心。而今的他經過這個時代的磨礪,早已變得麵目全非,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也徹底融入了這個吃人的時代。
來到坤寧宮,皇後正忙著,見到他有些許驚訝。
“陛下。”
沈羨之嘴角淡淡的笑著,“我看一看明暢。”
“那個小家夥吃了奶,正睡著呢。”
明暢的寢殿暫時設在了坤寧宮的東側,沈羨之進去後,發現小家夥果然睡了,奶娘輕輕拍著公主,小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沈羨之先是問了公主吃喝拉撒的情況,然後走近仔細瞧,“真是一日一個樣,比起剛出生的時候,皮膚白了許多,也胖了些。”嘴上如此說著,心裡卻計劃著她幾歲識字,幾歲上學。
臨出去之時,又囑咐了一些事情,這才出了側殿,回到了正殿。
皇後見他回來,笑道:“可是睡著呢?”
沈羨之點點頭,“嗯,睡得正香呢,瞧著胖了些,也白了些。”
“陛下日日來看明暢,如此疼愛她,都要將我這個母親都要比下去了。”其實在皇後心裡,陛下對女兒的疼愛超出了許多,就是她父親也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