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以北，鄴城。
相較於石虎被抽走兩萬百戰精銳以後，手上仍然很快擁有超過十二萬士兵不同，身為羯趙皇帝的石勒，現如今手上的兵力也才堪堪過十萬，其中身經百戰的精銳兩萬多。
這裡說的‘兵力’，指的是除去各郡縣必須的駐防士兵以外，其他能抽調出來作戰的士兵。
換句話說，羯族偽帝石勒現在手頭上有一支能夠帶著南下作戰的十萬大軍。
前年八月份才二十六萬羯族大軍兵分兩路攻打晉陽五郡，卻遭遇慘敗，損兵折將十五萬七千多人。
這十五萬七千多人是大唐這邊清點出來的戰果。
實際上羯趙自身清點的損失，並不是這個數量，而是超過十六萬。
畢竟不是所有傷兵都留在了大唐能夠清點的區域，單單是石虎帶著從上黨郡城下後撤的那十萬零幾千人裡麵便有過萬傷兵。
石虎帶著兩萬八千多羯族騎兵與一萬出頭唐軍騎兵在萁關以外交戰一場。
雖然當時羯族騎兵很快就敗走了，但敗走的人裡麵也有兩千多傷兵。
彆看著那些還能夠跟隨軍隊一起敗走的傷兵，幾乎都是輕傷。
可是羯族人卻沒有唐軍那麼厲害的治傷手段，哪怕隻是被箭矢劃出一道一厘米深與長的傷口，感染起來同樣也是能要人命的。
總之，後續救不回來，傷重而死的羯族士兵超過三千人！
因此，當初那一戰羯族人自己最後清點出來的損失，是接近十六萬一千人。
那一戰之前，羯族擁有主力軍隊近三十萬，一戰損失超過十六萬，才過不到一年半，石勒與石虎手上的可用之兵加在一起又有了超過二十二萬。
這樣的實力恢複速度已經非常之快了。
“石虎居然肯向我開口請求援兵，這說明他還真到了緊要關頭，如果得不到援軍，用不了多久他怕是便會遭遇慘敗。”
石勒非常猶豫。
如果是去年二月初，唐軍剛開始南征的時候，石勒會毫不猶豫拒絕。
因為那個時候他手上隻有六萬多兵力，其中很多士兵還訓練不足，戰鬥力並不高。
現在又經過了近一年時間，才擁有剛過十萬兵力，而且大部分士兵都經過三個月以上時間訓練，有了不錯的戰鬥力。
石虎是梟雄，石勒更是梟雄。
畢竟羯趙帝國就是石勒開創的，最初的羯族百戰之兵是石勒訓練出來的。
如果論打仗凶狠，那麼石虎比石勒強一些，可若是論治軍訓練軍隊，石勒卻比石虎強得多。
沉思了一會，石勒還是無法決定是否真的率領手上全部軍隊，從鄴城南下，渡過黃河到洛陽去與石虎聯合，和唐軍進行一場大決戰。
石勒顧慮的地方很多。
若是去年唐軍剛剛兵臨洛陽城下，他清楚的知道石虎手下大軍處於各方麵的巔峰狀態，那麼他與石虎聯手，近二十萬大軍對戰不到六萬唐軍，還有不小取勝的把握。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洛陽城內是否已經大亂？軍心士氣是否已經遭遇嚴重打擊？
前年慘敗於河東郡之後，石勒便沒有再回洛陽城，而是從石虎手上調走兩萬百戰精銳的同時，把黃河以南的所有郡縣變相交給了石虎。
叔侄兩個私下裡相互提防，黃河以南的很多事情，石勒在鄴城都不容易知曉。
十二月底，石虎命令藏在城外的五千羯族精銳騎兵直接突襲唐軍大營，同時洛陽城內守軍嘗試出城作戰的情報，石勒在戰後足足十天時間才知曉。
“洛陽城現如今被圍已經近七個月，城內糧草怕是已經耗儘了。”
“再有石虎胡亂指揮，已然又損失了五千百戰精銳，與近五千其他士兵，實力下降至少兩成！”
彆看一萬的兵力損失數量，隻占唐軍剛兵臨城下時候石虎手上能控製的九萬三千多兵力的一成多一些，但是石虎手頭上總共才兩萬身經百戰的精銳。
五千身經百戰的精銳騎兵的損失，可比兩萬普通步卒士兵的損失還要嚴重一些。
前年在涑水以北那場，石勒親自率領四萬五千百戰精銳，與劉紹親率的兩萬五千唐軍騎兵正麵硬碰硬野戰，確實是把石勒打出了心理陰影。
石勒南征北戰十幾年，一手開創疆域囊括冀州、青州、兗州、洛陽、幽州一部分、豫州一部分的羯趙帝國，石勒骨子裡絕對很自傲。
他一度自信的認為，自己帶出來的身經百戰的羯族本部精銳，同等兵力下絕對天下無敵，十萬以上百戰精銳可橫推天下。
然而，涑水以北，他親率四萬五千全部都是百戰精銳，卻敗給了兩萬五千唐軍，而且是壓倒性的慘敗，就連他引以為傲的重甲騎兵都近乎全軍覆沒。
正麵硬碰硬野戰，是真正純實力比拚。
涑水以北那一戰，雙方都清楚的知曉，對方有沒有使用計謀，有沒有投機取巧。
石勒自然看得出來，唐軍完全沒有任何投機取巧，最終取勝靠的是絕對的硬實力，而且唐軍勝得不算艱難！
近兩倍身經百戰的精銳兵力啊，居然打不過唐軍，還被唐軍一路從涑水以北連追兩百多裡，一直追出萁關，怎麼不讓石勒出現心理陰影。
去年唐軍剛渡過黃河，連弘農郡都沒有攻破的時候，石勒手頭上如果有此刻的兵力，那麼他與石虎聯合起來，加在一起超過二十二萬大軍，那麼他還有點信心正麵擊敗唐軍。
現如今，石虎手頭上估摸著隻剩八萬出頭的兵力，而且還是軍心士氣瀕臨崩潰，還被堵在洛陽城內……
雖然顧慮重重，但石勒畢竟也知道大局為重，知道一旦石虎慘敗，黃河以南的主力被唐軍全殲，一旦黃河以南的青州、兗州、洛陽等地全部被唐軍攻占。
那麼他掌控的河北區域，用不了多久，也勢必要麵臨唐軍進攻。
唇亡齒寒，石勒最終還是從鄴城率軍南下。
決定先到洛陽段的黃河北岸，近距離探知洛陽方麵的情況，根據情況來決定是否繼續渡河南下洛陽聯合石虎與唐軍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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