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拐老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滔天巨浪。
他環視身邊同樣激動得渾身顫抖的老夥計們,最後看向夏驚天,蒼老的臉上帶著一絲詢問,也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期盼:“那麼……我們這群老朽不堪的家夥,是否也需要……證明些什麼?”
他的聲音乾澀,帶著試探。
他們早已油儘燈枯,除了腦袋裡的東西,一無所有。
夏驚天目光緩緩掃過這群風燭殘年、形銷骨立的老者。
他們的氣息微弱,身軀佝僂,仿佛隨時會化為塵埃。
但在他們渾濁的眼眸深處,在那絕望詛咒的重壓下,依舊燃燒著一種東西——一種對傳承近乎偏執的堅守,一種能將頑石點化成金、能將朽木雕琢成器的智慧之火。
他緩緩搖頭,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第一次帶上了一絲近似於“認可”的意味:“能在這等絕境中,將一群稚子調教成如此模樣……”
他的目光再次掠過那些少年少女,聲音低沉而有力,“你們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大殿內,一片死寂。
隨即,是壓抑到極致後爆發出的、混雜著嗚咽與狂喜的劇烈喘息。
拄拐老者猛地閉上雙眼,兩行渾濁的老淚,終於順著刀刻般的皺紋滾落下來,砸在冰冷的地磚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希望,這久違而致命的東西,終於在這片被詛咒的廢墟裡,撕開了一道口子。
而帶來這希望的人,正站在陰影與微光的交界處,眼神幽深如淵。
大殿內壓抑的狂喜尚未散去,夏驚天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淡去,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靜候。”
下一瞬,他已置身於那片死氣盤踞的亂葬崗,隨手布下短距傳送陣。
陰風打著旋,卷起腐葉與枯骨碎屑,發出嗚咽般的嘶鳴。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和屍骸深處滲出的、令人作嘔的甜膩腐朽味。
無數肉眼不可見的汙穢因果線,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扭曲著纏向夏驚天,卻被一股無形的磅礴氣血之力隔絕在外,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夏驚天眸中神光再起,世界化為黑白。
開河宗眾人身上延伸出的、代表著詛咒源頭的惡線,此刻在他眼中清晰無比,如同一條條汙穢的臍帶,深深紮入這片亡者之地的深處。
他循著最粗壯、最汙濁的一條線,踏碎腳下枯骨,走向一座歪斜欲倒的破敗墳塚。
沒有多餘動作,他五指箕張,沛然莫禦的巨力轟然爆發!
轟隆!
墳塚炸開!
腐朽的棺木碎片混合著汙黑的泥土四濺。
一具早已不成人形、高度腐爛、蛆蟲蠕動的屍骸暴露出來。
屍骸的胸腔內,赫然用汙血繪製著一個詭異的符文,符文的中心,緊緊貼著一縷用紅線纏繞的、明顯屬於開河宗某位老者的灰白頭發!
“詛咒邪術。”夏驚天眼中寒光一閃,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的晦明之火彈出,精準地落在那縷頭發和符文上。
嗤——!
如同冷水潑入滾油,刺耳的尖嘯從屍骸內部爆發,那縷頭發瞬間化為黑煙,符文也劇烈扭曲、崩解。
纏繞其上的因果惡線,如同被燒斷的繩索,寸寸斷裂、消散。
他毫不停留,身形在亂葬崗中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
轟!轟!轟!
一座座或新或舊的墳塚在他狂暴的力量下接連爆碎。
每一座墳塚內,都埋藏著類似的景象:腐屍、汙血符文、以及開河宗門人的毛發、指甲碎片、或是貼身衣物的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