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開河宗門人,無論老少,都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個,為了斬斷他們身上枷鎖而變得支離破碎的身影。
那猙獰的傷口,那流淌的汙血,那刺鼻的腥氣,那殘留的詛咒……每一處傷痕,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們的心臟上,砸碎了他們最後一絲的隔閡與懷疑!
“嗚……”一個年幼的少女再也忍不住,捂住嘴發出壓抑的嗚咽。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那些飽經摧殘、早已流乾眼淚的老人們,渾濁的眼中也重新湧上了滾燙的液體,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洶湧而下。
小胖子少宗主猛地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臉,通紅的眼睛瞪著地上的夏驚天,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種從未有過的狠厲:“老頭!還愣著乾什麼!救人!
把我們壓箱底的救命藥都拿出來!
他要是死了,我們開河宗……還報個屁的恩!”
拄拐老者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滿殿的血腥和那沉甸甸的恩情一同吸入肺腑。
他猛地挺直了佝僂到極致的脊背,蒼老的臉上再無一絲迷茫與卑微,隻剩下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與守護。
他嘶聲吼道,聲音響徹整個廢墟:“帶上所有,速速邊走邊救治!”
......
開河宗在身後焚天,火舌舔舐蒼穹,焚儘所有痕跡與遺存。
眾人最後回望一眼,旋即轉身,循著地圖標記,扛起擔架,沒入原始密林深處。
半個時辰後,無數詭異黑影如夜鴉般降下。
為首者凝視著衝天烈焰,喉間滾出低沉咆哮:“早該不顧顏麵,將你們……斬儘殺絕!”
......
劇痛撕裂意識,夏驚天咳著血沫,猛地睜開眼。
“醒了!”有人低喝。
藥味刺鼻。
一隻枯槁的手托著顆綠光幽熒的丹藥,遞到他唇邊。
夏驚天推開那隻手,硬撐著從擔架上坐起,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
“大人,師祖傳下的愈傷丹,白骨生肌,吊命續魂......您......”老者聲音乾澀。
旁邊的小胖子死死盯著那顆綠丹,喉結滾動。
“不必。”夏驚天聲音嘶啞,目光掃過身旁沉寂的傳送陣,“為何滯留?”
“您的傷......承受不住空間撕扯。”老者再次遞上丹藥,“服下吧。”
“守住四周。”夏驚天閉目,不再看那丹藥,“給我片刻。”
詛咒的陰毒盤踞在骨髓深處,豈是丹藥可解?
老者歎息,收起丹藥。
下一刻,熾白火焰毫無征兆地從夏驚天軀殼內爆燃!
晦明之火升騰,肌膚焦黑卷曲。
縷縷黑氣如瀕死的毒蛇,在火焰中瘋狂扭動掙紮,發出無聲尖嘯,最終被焚儘、湮滅。
開河宗眾人屏息,瞳孔映著跳躍的火光,驚駭無言。
火焰倏然收回。
夏驚天額間盤踞的黑氣蕩然無存,隻餘下焦痕與更深沉的虛弱。
緊接著,他神識牽引儲物戒,倒出的丹藥彙成一道洪流,被他張口鯨吞。
磅礴藥力在殘破的經脈中炸開,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老者眼角抽搐。
這般吞法,尋常修士早已爆體而亡。
片刻,深可見骨的傷口仍在滲血,夏驚天卻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走。”
傳送陣的光芒最後一次亮起,又在劇烈的空間波動中徹底崩毀。
鹹腥海風撲麵,腳下是盼歸島嶙峋的黑岩。
夏驚天吐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