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背著霜星跨出地下車庫的瞬間,刺骨的寒風如利刃般割過麵罩縫隙,將睫毛上的汗珠瞬間凍成冰晶。他肩頭的積雪簌簌滑落,在戰術背心上砸出細碎的白痕,而霜星的身軀像片羽毛,輕飄飄地壓在他後背,卻讓每一步都重如千鈞。
“啊,你上來了。”
龍門警員的聲音裹著濃重的白霧,動力裝甲的探照燈刺破雪幕,在博士臉上投下兩塊晃眼的光斑。為首的警員槍管下垂,卻在掃過楊格腰間的冰鎬時突然繃緊——那柄武器上凝結的冰晶,與三小時前狙擊他戰友的凶器如出一轍。
“敵人的指揮官,叫做梅菲斯特的感染者,抓住了嗎?”
警員的喉結在防化服領口處滾動,右手拇指摩挲著扳機護圈。博士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硝煙味,混著過期口糧的油脂氣息,那是連續執勤超過二十小時的味道。
“他......已經死了。”
博士的聲音悶在麵罩裡,像塊沉入湖底的鵝卵石。霜星的手指突然蜷起,勾住她作戰服的拉鏈,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胸口一緊。
“死了?怎麼死的?”
警員向前逼近,防爆盾邊緣的積雪震落,露出底下斑駁的彈痕。
“你確定?隻有結晶死亡鑒定和解剖才能確定感染者的身份,礦石病會抹消初級的生物信息......”
他的話突然卡住,因為看到博士護目鏡下閃過的眸光——那是種近乎憐憫的冷意,像極了陳督察長審訊犯人時的眼神。
博士沉默著抬腳,霜星的靴尖擦過警員裝甲的縫隙,蹭掉一塊凝結的血痂。楊格正要舉起冰斧,卻在看見博士後頸暴起的青筋時,硬生生將殺意咽回喉嚨。佩特洛娃的胳膊也是橫在少年胸前,阻止了楊格的衝動。
“啊?等等,你去哪?你背著的是誰?還有你身旁的人怎麼和那些整合運動的人這麼像呀?”
警員的怒吼被風雪撕成碎片,他伸手去拽博士的背包帶,卻在觸到羅德島徽章的瞬間觸電般縮回手——那枚徽章上的血跡尚未凝固,在探照燈下泛著暗紅的光澤,像朵開在寒冬的石楠花。
“他們都是羅德島的乾員。”
博士突然轉身,麵罩幾乎貼上警員的護目鏡。他看見對方瞳孔裡倒映的自己:防寒服撕裂的領口露出燒傷疤痕,護目鏡裂痕裡卡著半片冰晶,卻在陰影中閃爍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些就不是龍門所關心的事了。”
雪怪成員們在他身後列成楔形陣,楊格故意將冰鎬重重磕在地麵,迸濺的冰碴劃過警員麵罩,發出刺耳的聲響。但博士的聲音卻像塊壓艙石,沉穩得讓人心驚。
“如果陳督察長需要報告,我會在三小時內提交完整的作戰記錄。還有——”
她側過身,讓霜星的銀發掃過警員的盾牌,“我的乾員現在需要治療。”
暴風雪突然轉急,大片雪花砸在博士麵罩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他數著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伴隨著霜星微弱的呼吸,像潮汐般規律。當他們走過近衛局的裝甲車時,某個警員突然低聲說。
“他們的繃帶......是羅德島的醫療組標誌。”
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
“你看那個博士,你剛才沒察覺出她身上彌漫著殺氣嗎?”
博士背著霜星走進漫天飛雪中,雪怪成員的腳步聲在身後彙集成沉穩的鼓點。
當近衛局的封鎖線在身後逐漸模糊時,楊格突然低聲說。
“博士,他們沒跟上來。”
“他們不會跟上來。”
博士的麵罩上結了層薄冰,卻掩不住眼底的幽紫星火。
“因為羅德島的每一步,都走在該走的路上。”
博士感覺霜星的頭漸漸靠緊自己的脖頸,那裡的皮膚傳來微不可察的溫度,像初春溪流下的融雪。遠處,羅德島醫療艦的探照燈穿透雲層,在雪地上投下長長的光柱,而霜星胸前的徽章,正隨著步伐輕輕撞擊著博士的後背,發出細碎的清響——那是兩塊破碎的冰棱,終於在同一個港灣裡,開始慢慢愈合。
................
硝煙混著血腥味在廢墟上空盤旋,煌癱坐在半截倒塌的混凝土柱旁,防爆靴碾過碎裂的源石結晶,發出細碎的哢嚓聲。她把電鋸扔在一邊,汗濕的長發貼在額角,後頸的燒傷疤痕在暮色中泛著猙獰的紅——那是今早被霜星的冰棱擦過的痕跡。
“整合運動的殘餘小隊,應該已經成功撤退了吧。”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吞了把沙子,右手無意識地按著側腹的繃帶,那裡還在滲血。遠處,工程組的機械臂正在搬運殘骸,液壓油的氣味蓋不住空氣中的焦糊味。
一想到霜星,煌就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個銀發的感染者少女,明明咳血咳到說不出話,卻還硬撐著用冰牆隔開羅德島的救援部隊。
“白毛兔子要是看見這堆爛攤子……”
她扯掉手套,露出掌心被冰棱劃破的傷口,血珠混著灰塵凝結成暗紅的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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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又要抱著劍柄掉眼淚。”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白毛兔子想要的戰果……”
她仰頭靠在牆上,望著逐漸暗沉的天空,某架醫療無人機正拖著藍光掠過,“雖然最後的她應該已經不在乎這個了。”喉間泛起苦澀,她想起霜星被博士背出廢墟時的樣子——銀發上沾著碎雪,嘴角卻掛著釋然的笑,像極了冬末最後一片融化的冰晶。
“你可真倔。”
煌突然對著空氣罵了一句,拳頭砸在身旁的碎石上,濺起的粉塵撲進傷口,疼得她倒吸冷氣。記憶中閃過霜星的眼神,那是種近乎偏執的堅定,卻又藏著令人心悸的脆弱。她忽然想起阿米婭總說的“感染者的未來”,此刻卻覺得這個詞重得像是壓在胸口的混凝土塊。
“‘贏得漂亮’?贏個鬼啊……”
她想站起身卻失敗了,戰術腰帶刮過混凝土柱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要不是快死掉了,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地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