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龍門近衛局的銅製門釘染成暗紅,詩懷雅百無聊賴地晃著腿,忽然聽見布料撕裂的細微聲響。
轉頭時,正看見星熊若無其事地將滲血的繃帶又緊了緊,繃帶邊緣暈開的深褐色血跡,在墨色製服上格外刺目。
"你受傷了?!"
詩懷雅猛地抓住對方手腕,鎏金袖扣硌得星熊悶哼一聲。晚風卷著潮濕的海腥味掠過廣場,掀開星熊刻意遮掩的袖口——新生的傷口猙獰如裂口,繃帶下隱隱透出詭異的靛藍色光暈。
"小傷。"
星熊想要抽回手,卻被拽得更緊。詩懷雅已經掏出消毒濕巾,薄荷味的酒精混著血腥味在空氣中炸開。
"過來!再拖下去傷口要發炎了!"
"真不用......"
抗議被截斷在少女不容置疑的眼神裡。星熊無奈地歎口氣,任由對方將自己的手臂拉到膝頭。冰涼的濕巾擦過傷口時,她下意識繃緊肌肉,卻聽見詩懷雅突然倒抽冷氣。
"這是法術灼傷!"
詩懷雅指尖顫抖著撫過傷口邊緣焦黑的紋路。
"除了陳......"
她猛地攥緊濕巾,酒精順著指縫滴落。
"那個臭脾氣的"龍門粗口"!我就知道不該讓她單獨去!"
星熊望著近衛局燈火通明的塔樓輕笑。
"年輕氣盛罷了,我們不也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話音未落,擦拭的動作突然停滯。詩懷雅垂落的發絲遮住表情,卻掩不住微微發顫的肩膀。
"星熊......"
她的聲音像是被海風揉碎。
"我總夢見她站在整合運動的旗幟下,手裡的赤霄......"
"你怕她走上歧途?"
星熊輕聲接道。
“她會投向整合運動?”
遠處傳來龍門城防軍的腳步聲,混著商販收攤的吆喝,在寂靜的廣場上蕩起層層回音。
詩懷雅沉默良久,終於輕輕點了點頭,發間的翡翠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像一滴懸而未落的淚。
暮色將詩懷雅的側臉染成琥珀色,她望著近衛局簷角垂落的銅鈴,喉結動了動才找回聲音。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總追著塔露拉的馬尾跑。"
風掠過發間的翡翠簪子,帶起細碎的嗡鳴,"那時候她總穿著不合身的舊外套,卻會在野狗撲來時張開雙臂把我們護在身後。"
星熊看見少女睫毛上凝著細小的霜花。詩懷雅忽然輕笑出聲,聲音卻像被砂紙磨過。
"她打架從不喊疼,被高年級生按在泥地裡也隻是咬著牙瞪人。有次為了搶回陳藏起來的赤霄模型,她硬是帶著我們翻牆逃學......"
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捂住眼睛,指縫間漏出壓抑的抽氣聲。
"現在每次看見新聞裡的整合運動旗幟,我都不敢仔細看指揮官的臉......"
"彆怕。"
星熊的手掌覆上顫抖的肩膀,體溫透過製服布料傳來。
"陳暉潔那家夥......"
她想起昨夜對方滿身硝煙歸來時,仍固執地把最後半塊壓縮餅乾塞進醫療乾員手裡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就像龍門碼頭的礁石,任浪潮怎麼拍打都不會動搖。你見過她在作戰會議上摔桌子嗎?嘴裡罵著"感染者都是麻煩",轉頭卻把最危險的街區劃進自己防區。每次任務結束,我們拽著那家夥去吃冰糖葫蘆。她都會說"甜食都是垃圾",但最後把山楂核吐得比誰都乾淨。"
詩懷雅抬起頭,眼眶泛紅卻仍倔強地梗著脖子。星熊取下腰間酒葫蘆晃了晃。
“彆忘了,她可是龍門的陳。就算她嘴上這麼說,但她的夢想,她的目標,她的一生,都在這裡。”
詩懷雅突然攥緊披風邊緣,鎏金紋路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告訴我,你明明最懂她,為什麼還要攔著她獨自涉險?"
星熊望著近衛局飛簷上盤旋的夜梟,喉間溢出一聲苦笑。晚風卷著遠處貧民窟的焦糊味掠過廣場,掀開她染血的袖口。
"因為有些路,獨行的人注定走不到黎明。"
她轉身時,背後龍門城徽在月光下折射出鋒利的芒。
"就像當初沒能攔住九......我不想再看著重要的人,變成自己最不願見到的模樣。"
說到這兒,星熊忍不住歎了口氣。
“詩懷雅,以後你就要擔當起近衛局的重任了。”
少女彆開臉,翡翠耳墜在陰影裡搖晃。
"你彆把我和她相提並論。近衛局需要的是能揮刀斬儘黑暗的人,而我......"
話音被星熊重重的拍肩打斷。
"正因為你不會盲目揮刀,所以才是最合適的人。"
酒葫蘆在掌心轉了個圈,青銅酒塞碰撞出清越聲響。
"我太縱容,陳太偏執,九又陷得太深。"